我撩開厚厚的門簾,蒼鸞飛了進來,落在我的手上。

揉了揉蒼鸞頭上的軟軟的絨羽,我高興不起來,“小蒼,你這個時候來,是多麼不合時宜你知道嗎?”我忍不住輕嘆。

褚移看過來,“這是……鸞鳥?”

我抱著蒼鸞坐回椅子上,同他解釋:“這是我師父以前養的一隻鸞鳥。我管它叫小蒼。後來我欠了天子一樁債,這只鳥就歸了天子了。”

我沒打算瞞著褚移什麼。過去我沒有認識他的時候,我不懂什麼叫男女之情,只聽說這種事情很是玄妙,需要鬥智鬥勇才能守護住。可我在認識他之後發現,哪裡有什麼鬥智鬥勇,我根本連最起碼的智力也沒有了。

“所以,它是從陽昊處過來的?”

我點點頭,從小蒼腳上解下一個紙團,“應該是有什麼吩咐吧。”

褚移看著我:“你最好不要開啟看。”

“欠下的總歸要還,若不是他,我早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你放心,如果是讓我做不當做的事,我是不會去做的。”我認真地望著他,與他的眸光對視,“褚移,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我不是怕你做對不起我的事。”他看著我,“我是不想你為難。小風,我並不希望你沾染到這血腥裡來。”

他眸光濃如墨,我覺得,那應該是愛吧。哪怕不是男女之愛,也應算得上是親情之愛。

我不求太多,這就足夠了。

“也許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呢。”我勉強擠出點笑意,“我跟在你身邊是近來才有的事,未必他就知道了。或許他是有別的事情有求於我。”

我堅持開啟了紙條。

“你看吧,我就說他不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他是想讓我去給容安瞧病。”話一出口,我愣怔住,一瞬,才道:“褚移,容安在天子那裡。”

“天子和扶辛聯手,她去找扶辛,出現在陽昊身邊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褚移瞧上去還算得上淡定,但我看得出來,他眸光裡隱著深深的擔憂。

頓了一頓,他又道:“或許,她就是奔著陽昊去的也說不定。”他眼裡的慌亂幾乎要隱藏不住,滿溢位來。

何曾見過他如此。除了對容安的事,他才這樣。

我低了頭,將紙條兌著油燈,點著了,看著火苗騰得竄起來,頃刻燒完,成一小截紙灰。

“我還是去一趟吧。”我說,“天子不曉得我跟你在一起,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我去瞧一瞧容安可還安好,如果可能的話,就勸她回來。畢竟那裡狼窩虎穴,不適合她呆。”

“不行。”褚移果斷拒絕。

“是因為覺得我沒有她聰明,不能像她一樣保護好自己嗎?”

“是。”

我真沒想到他這麼直接。真是半點情面也不給人留。我說:“我可能沒有她聰明,但我懂得武功,也不是你們軍中之人,身份不比她那樣尷尬,我可以保護好我自己的。”

褚移很決絕:“不行就是不行!嵇流風,你最好不要自以為是!”

他竟然怒了!認識他至今,這是第二次見他發怒。說實話,我還是很怕他發怒的。

他怒氣來的時候就有如戰神附體,著實可怕。素來不入紅塵養了一副傲嬌性子的我,竟然沒能鼓起勇氣說個不字。

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我像一個真正的妻子一樣,伺候辛苦了一天的褚移洗簌,拿來漱口水,又端來洗臉水,然後又去打洗腳水,褚移忽然扯住了我的胳膊,我端著盆,被他扯得腳步一踉蹌,差點摔了盆,他眼疾手快地將盆接了去,擱在一旁的桌上,忽然一把扯我入懷。

我愣了一愣,呆呆地抬頭看他,“你……你幹嘛?我去打洗腳水給你。”

“這些不用你來做。我自己會做。我要娶你,也不是要你來做使喚丫頭的。”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重。我一時弄不太清他為什麼忽然會這樣。

我低著頭,小聲說:“別人的妻子都會做這些事情,我也應該學著做。”

他說:“那是別人的妻子。我褚移的妻子不必做這些。”

我想說,做你褚移的妻子,真的很幸福。可我沒有能說出口。事實上,我委屈得都快哭了。我知道我應該覺得幸福,他對我很好。可是我心裡那樣嫉妒容安,她佔據著褚移的整顆心。嫉妒讓我一點都不覺得幸福。

我不曉得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這句話的。心裡想著別的姑娘,卻能對另一個人說這樣甜蜜的情話,是不是每個男人都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