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的身影從門口處飛一般掠進來,落在容安身邊,扶起容安的身子,關切地問:“你怎麼樣了?”

容安晃了晃腦袋,“沒什麼,就是覺得頭有些暈。”

白月瑤驚恐地望著扶辛:“世子……世子爺,您怎麼回來得這樣早?”

“幸虧我回來的早,若我再晚一步,是不是就要回來給她收屍了?”

扶辛從外面回來,身上的雪還未拍打幹淨,渾身的冷氣逼人,眉目間的怒意卻更是冷寒。

白月瑤顫抖:“世子爺,您聽妾身解釋。事情不是她說的那樣!”

“解釋什麼?解釋你本性善妒,手段就如你的老子一般狠辣?解釋爺過去不得善終的那些位妃嬪都是自己找死的?”

白月瑤善妒,心狠手辣,在啟國也不是什麼秘聞。扶辛多位小妾都死於非命,這也已不是什麼秘密,就算她想掩蓋事實,也難以賭悠悠眾口。

但今日扶辛的這位夫人著實冤枉。從頭至尾,這一場戲,都是容安自導自演。

這戲的高,潮部分,自然是要演給扶辛看的。讓扶辛看見她被推倒,流血受傷,不,這還不算重頭戲。

容安出手,必然要將對方一擊必殺。

她晃了晃腦袋,猛然抓住扶辛的手臂,臉色蒼白,眉心緊蹙,話也說得費勁:“扶……扶辛,為什麼我的頭覺得很暈?”

扶辛託著她漸漸綿軟無力的身子,急道:“還不找大夫來?愣著做什麼?”

白月瑤急急忙忙著人去找大夫,她這廂還沒吩咐完,就聽見容安愈來愈低愈來愈輕的聲音:“扶辛,有人給我下毒……這,這根本就是中毒的徵兆。那杯……那杯茶,一定是你的世子妃給我喝的那杯……”

她話沒說完,眼一閉,頭一歪,就暈了過去。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要喝茶的。茶是婢女端來的,和我無關!”

扶辛還沒開口,白月瑤就已經慌亂地開始否認。扶辛目光狠厲如刀鋒,落在白月瑤身上,白月瑤禁不住一抖,竟一股腦都招了:“我……我只是讓人在茶水裡放了些冷水丹而已,不是什麼劇毒的藥,她……她不會死的!”

扶辛的怒氣終於按捺不住,“只是一些冷水丹而已?你知不知道她身上寒毒未清,最是怕寒性的東西?”眸子眯起,露出危險的光:“我看你是故意的,千萬種毒藥不選,偏偏選了冷水丹!是故意要置她於死地吧?”

容安昏死過去,昏得不能再昏,對這兩位的對話,絲毫不聞。但在昏過去之前,她早已料到他夫妻二人會有怎樣的對話。

她身體裡有寒毒,碰不得各種寒性的食材藥材,在墨宮的時候,墨琚曾強迫她分辨哪些食材藥材對她的身體有害,沒想到今日卻派上了用場。

茶水裡有冷水丹,她一聞便曉得了。白月瑤果然不負她的期望。

但只有冷水丹是不夠的。還不足以讓她在扶辛面前華麗麗地暈倒。加一點點嵇流風送給她的斷魂丹,藥效正好。

斷魂丹聽著嚇人,但不致命。不過是一種令人會陷入昏迷的藥。因是嵇流風自己鼓搗出來的,一般的大夫並不能診斷出這種藥。

斷魂丹服下十二個時辰,藥效就會自動揮發掉,她就會醒來。

嵇流風這個朋友,交的果然是值。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她在家時沒有父母可靠,但有個墨琚比父母還可靠。出門嘛,那些年的記憶她全沒有了,也不曉得自己這些年交了些什麼朋友,但現交的這個,很好。

容安由實際經驗得出結論,人是不能沒有朋友的。

那些年她跟著褚移混在軍營裡,也不知有沒有交幾個知心好友。但她那時候巨醜無比,說不定沒有人願意和她交朋友。

真是遺憾。

扶辛命人關了白月瑤,不再聽她解釋,她喊冤的聲音在雪夜裡傳得老遠,十分瘮人。

從前白月瑤害過不少人,但因那些人都是無關緊要的,他便沒有理會。

沒理會不代表沒意見。哪個男人願意自己的枕邊躺著位蛇蠍女子?尤其還是個權力欲很重的男人。

意見日積月累,便堆積成山彙流成河,但苦於她的父親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他就一直沒有敢動她。

抑或是說,他一直沒有急於動她。

她老子白玄是他父王的人,如今他父王已經被他握在手心裡,只等一個黃道吉日宣佈禪位詔旨,他自然也就不用留著白玄和白月瑤父女了。

是容安耍了什麼心機,還是白月瑤動了什麼手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除掉白家。

白玄正領兵在黎境西北與褚移對峙。那裡是個好歸處。

十二個對時,沒有早一刻,也沒有晚一刻,容安準時在次日晚上酉時初刻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