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誅心戰(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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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或賦予她們前朝言官們的權利,不曉得今日的午宴會不會變成一場口誅筆伐容安的批鬥會。
容安端坐桌前端起碗拿起筷子,在睽睽眾目下吃得泰然自若。
今日精神頭恢複得不錯,連帶的食量也不錯,吃了兩碗飯還多,墨琚瞧著高興,便一直眉眼含笑。
章琦素日見墨琚的機會極少,墨琚上朝其實極少走這條路,她連遠遠地看上一眼的機會都不多。今日雖說有容安這個礙眼的,但總歸是能一睹墨琚清雋姿容,心下各種竊喜,每偷瞥一次墨琚,臉上便帶出喜色來。
她卻不知今日若非容安,墨琚也到不了她這宮裡。
容安從旁窺見章琦臉色,雖不樂見,倒也沒在臉上寫出來。終究是被政治婚姻坑毀了人生的女子,可憐可悲。
墨琚慣不喜飯桌上說話,容安跟他相處數月早已摸清他的脾性,因此也不大說話,偶爾一兩句,不過是問他要一兩樣她夠不著的菜。反倒是章琦,欲要搭話,又不知道搭什麼樣的話才能得墨琚喜歡,便一直尬笑著說東道西閑扯。
墨琚聽得煩惱,擱下碗筷,淡聲問她:“你很喜歡說話?那你就跟孤說說,你前些日子是怎麼和宮外的章仝章大人暗中往來的。”
墨琚說話做事向來直截了當不愛拐彎抹角,尤其是對不太在意的人。
此話一出,章琦芳容失色慌忙滑跪在地上,“王上饒命,臣妾……臣妾只是受嬸娘所託同容姑娘求個人情,並沒有和叔父來往,王上明鑒!”
說話間眼中珠淚撲簌簌,哭得一張臉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容安從一旁正吃著東西,眼睛瞥過章琦的臉,心裡嘖嘖一嘆,姑娘的演技也是一流的。可此時哭有什麼用,墨琚又不是那看見人哭就心慈手軟的人。可見章家姑娘演技遠勝過心計。心計遠不及演技。
墨琚的容色依舊很淡,沒有看章琦一眼,“此時說實話孤還能饒你一命,若是不說實話,休說是你,便是你的叔父,甚至是你家人,怕都是要受你的連累。”
章琦臉上已顏色盡失,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反倒一張嘴唇被咬得豔紅裡一點梨蕊白,哭道:“臣妾所言句句屬實,委實不知王上還要臣妾說什麼。”
有些話不說是死,說了也是死,那倒不如不說,還能賺個堅貞不屈的名聲。
只是章家這位美人畢竟還是太嫩,慌亂間並沒有想一想,墨琚這話究竟是在詐唬她還是確實掌握了她的實證。
容安吞下一口做得軟糯香甜的珍珠八寶飯,一時著急說話,吞嚥得猛了,反噎住了,猛烈咳了起來,墨琚暫時撇開章琦的事,伸手給她拍背順氣,溫聲責怪她:“都那麼大的人了,吃個飯還能被噎著,是怕誰跟你搶了不成?”
容安接過婢女遞上的水,灌了幾口,氣兒順了,才道:“被你急的。”
墨琚懵然:“我?我做什麼讓你發急了?”
容安又指了指哭得梨花帶雨被她打斷後淚珠子還凝在眉睫的章琦,“被你們倆急的。好好的飯桌偏被你們搞成了公堂。好歹填飽了肚子再說嘛。”
又喝了一口水,“罷,沒法和你們計較。你們繼續吧。說到哪裡了?唔,說到琦美人所言句句屬實了。王上,您怎麼看?”
她一句“王上”,叫得墨琚恍若隔世。打從她失憶以來,“王上”這兩個字就沒從她口中說出來過。誠然,過去她叫他王上,也不過是戲謔他,但正因是戲謔的緣故,讓他覺得她離他那麼近。
此刻這“王上”二字,依然是半戲謔的,但她的插科打諢卻非沒目的的。
墨琚問得太急了。俗話說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威逼這種審訊辦法。
誠然,容安私心裡覺得,其實大多數犯下罪行的人都還是適宜這種審訊辦法的,但這種辦法暴力甚至是血腥,不大適宜眼前這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
自己一個女人竟比墨琚這個大男人還懂得憐香惜玉,也是奇事一樁了。
墨琚秒懂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道:“那你覺得她說的是不是都屬實?”
墨琚不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只是他眼中的人只分為兩類人,一類是容安,另一類是容安以外的人。他眼中的香玉只容安一人耳。
容安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是覺得,琦美人應該不是說謊的人吧。尤其是對王上你說謊。一個愛著您的女子會對你說謊嗎?應該不會吧。”她擱下手中的茶杯,“嗒”的一聲,“畢竟,有哪個女子會害自己的心上人呢?如果她曉得後果的話。其實後果麼,也沒有太嚴重,頂多就是天子削藩,號令天下群起而攻墨。”
她眼角含笑瞥了一眼墨琚:”這樣的結果倒是合我的意,省得費心報仇了。“
這種誅心的打法,才是最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