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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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唐豫進時常在想,自己的存在對時停春而言到底算是什麼樣的定義,同學,朋友,初戀,同事,搭檔,還是說,仍然可以用床伴直接將他們關系中最重要的部分概括進去。
不過他從沒打算問他,確定下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就像時停春也從來不管他除了他以外,還有過和多少個男人的戀情——當然,唐豫進覺得這也可能有時停春確實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原因。
他們最開始是同學,上的一個高中。其實有過一段超出旁人的親密,因為但不僅因為他們還在一個班級。高二時他們成了同桌,已經認清自己性向的唐豫進也就此看上時停春的臉,從而不要臉地去自認為追求,實則是騷擾了對方快半年時間。他給人抄了可能有上百張垃圾情話,送了一堆垃圾食品,大部分都被時停春丟回來給他,但追求也許不能說毫無成效。
騷擾了快一學期,唐豫進也被人拒絕了一百多天,中途倒也不是什麼甜頭都沒嘗到,他還終於在寒假的某天,成功約時停春一起去看了場電影,也在電影放到一半的時候,被時停春毫無預兆地吻上側臉。
後來唐豫進才知道時停春這個舉動並不出於任何曖昧,單純是想嘗嘗他的味道。就像一隻還不是那麼饑餓的貓,想嘗嘗主動送到他面前的魚。這應該不能算是比喻,畢竟時停春的本體確實是貓,而唐豫進也勉強算魚——如果一隻夢想能腳踏八條船的八爪魚精也可以靠著名字從軟體動物混到魚類中去。
他們都是在五歲左右成功化成人形,正式從獸的領地進入人的區域。他們和普通人一樣接受普通的教育,獸的特徵早就在基因裡被很好地控制於身體。像他們一樣的獸人其實不算太少,不過大多同樣是像所有普通人一樣,以普通人的面貌生存,而不會刻意表露自己身上野獸的特性。由此,他們也並未一下發現彼此的本體,最多是唐豫進有時候和時停春呆得久了有點想打噴嚏,時停春第一次見唐豫進就知道這家夥很可能在他的選單裡。
不過剛開始時停春並沒打算吃唐豫進,雖然猜到這人的本體可能是個海鮮,但他倒也沒餓到連同桌都吃的境地。然而他沒想到,他還沒打算對唐豫進下手,唐豫進反而想來泡他,一追就是一整個學期。也是這一個學期的靠近,叫他實在有些招架不住,為此考慮了一個晚上,決定正式把唐豫進放進他未來的食物裡。
貓不是多麼兇猛的野獸,由此時停春身上的氣息從沒讓唐豫進感到危險,從而對他産生任何警惕。而時停春也沒打算靠武力來烤這只章魚,是打算靠大腦解決問題。那時他的計劃非常簡單,把看起來很喜歡他的唐豫進騙得對他更死心塌地,再設個陷阱把唐豫進弄成餡餅。
計劃最終的成型是在他在電影院親了唐豫進之後。那天他原本只是想先試試唐豫進的味道,卻沒想到電影一散場,他還來不及為自己一時沖動的行動懊惱,唐豫進就把他扯進某個昏暗的角落,直接讓他將他嘗了個徹底。濕漉漉的舌頭,濕漉漉的嘴唇,黑暗的甬道中他們很自然地在一個吻裡閉上了眼睛,從口腔體驗著另一個人的身體。一直親到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過來,他們才猛地分開,紅著臉一起又逃到衛生間裡。
在那個電影院裡,時停春第一次那樣強烈地想將一個人吃得幹幹淨淨,唐豫進則在想要怎麼把人騙到床上吃幹抹淨。兩個人各懷鬼胎,也讓接下來的幾次約會更為順利。在寒假快結束前的一次約會,唐豫進直接挑明,問時停春他們這樣算不算是在一起,卻沒能得到時停春的回答,只在這天回家的晚上,收到時停春約他過幾天去酒店的資訊。
去酒店能做的也不過就那些事情。唐豫進對此心知肚明,也由此美滋滋地答應。但很顯然事情後來的發展並不完全如他期待的進行,至少他和時停春並沒有在高中真的成為戀人,甚至畢業以後,都沒再有過什麼聯系。
大學他們去的是完全不同的學校,完全不同的城市,完全不同的省份,完全不同的區域。一個南一個北,唐豫進沒去刻意打探時停春的訊息,只是偶爾還是會聽到與他有關的事情。怎麼說也是混得不錯,不管是時停春還是唐豫進。於是他們都會在高中建立起的那個圈子裡聽到些許零碎的和對方有關的資訊,包括又不限於時停春又作為學生代表參加了某某活動,獲得某某獎項,也包括唐豫進腳踏三條船失敗,被揍進醫院的事情。
零零碎碎的訊息,有好有壞,但都不是什麼特別深刻的記憶,也自然而然讓唐豫進順勢就將對方短暫地忘記。偶爾聽到或想起對方的名字,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將名字和那個人對應。而後來更多被忘記的還是這些讓他們想起對方的訊息。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會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只知道,這個人在大學還不算徹底消失於自己的生活裡。
不過他們也並沒有想過還會再見對方,不管是時停春還是唐豫進,都覺得對方那個名字應該會隨著他們與高中的生活逐漸遠去,由此徹底消失於他們的生命。事實上,畢業以後他們確實過上一段時間的這樣的生活。看起來是完全和高中那些荒唐的交集告別,也讓大學那點零碎的八卦被徹底丟進記憶的角落中去。
畢業後大概四年,或者是五年,他們的工作差不多穩定,也都做出了一點成績。也在這個時候發現似乎很久沒有想起對方的事情。而這樣的發現倒不是他們還對彼此有什麼毫無道理的掛念,只因為他們再一次和彼此見面。這次的身份不再是同學,也不是小道訊息裡一個對不上號的名字或符號。他們成為了同事——雖然不是他們明面的那個工作的同事,而是一個組織裡的殺手。
唐豫進成為殺手的契機很是無理。就像他自我感覺他會再遇上時停春一樣沒有道理。一個殺手,怎麼會有高中生活,甚至還讀了大學,並在這個過程中留下時停春這樣一個罪證。他應該像電影裡的那樣,一出生就是殺手,叼著煙拿著槍,最好還戴著墨鏡,就這樣從子宮裡出生,一落地迅速穿上了黑色的風衣,冷酷無情地解決不知道哪裡來的目標,然後瀟灑地翻窗離去,臨走前還不忘給病床上沉睡的母親一個溫柔的吻,畢竟為了顯示出這個殺手的冷酷無情,他就不能完全是冷酷無情。
可惜唐豫進的生活不是電影,也沒有那些在他曾經的想象裡酷炫華麗的場景,他翻窗出去不會遊刃有餘地靠一根繩子就從十樓降落到一樓,只會像個猥瑣的小偷艱難地靠他的觸手在水管和空調外機間挪動。很快他也意識到自己並不擅長這樣的事情,為了形象,就盡力避免這些高難度的動作。並且雖然說是個殺手,但實際上,他倒沒怎麼真做過殺人的活計。
偶爾,他會真的做做小偷。
殺手是將他工作中最不可饒恕的部分,和這點相比他的其它任務似乎都稍稍顯得良善幾分,也由此他就只需要殺手這樣一個稱呼來將他的所有工作代稱。除了殺人以外,他就是搞點監視跟蹤,偷竊情報,威脅恐嚇——這一切和殺人比起來確實不算什麼。他甚至覺得如果真有神靈,自己和男人上床的事情可能更過分一點。
畢竟他走上這一條道路的原因——總算回到了這點,就是他不小心在喝酒後睡了不該睡的男人,第二天一覺醒來,就變成了某個非法組織五年期的合同工。
合同簽得稀裡糊塗,名字卻寫得一點都不符唐豫進的期待,即使在影印件上也呈現得端端正正。他也不知道那個為了騙他幹活,還情願跟他上床的男人是看中了自己哪處。甚至他後來才知道那晚他根本就沒有成功睡到對方,只是被人用手和嘴就騙走,也只是射在了對方的手心。
他還沒能在第二天見到對方,能留下來一段溫存,僅僅是被人用手機備忘錄冷酷無情地告知他的身體被對方徹底地騙走,又在手機的相簿裡,擺出那份讓他最開始其實還感覺有些刺激的合同。
很愚蠢,後來唐豫進在想,這個組織幹著非法的事情,卻還要讓他簽一張合同。重要的是簽了合同,也不給他交五險一金,讓他不得不繼續保持住他那份正經的工作,只能在業餘的時間來替這個組織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