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楓的目光掃過對方穿了和沒穿似的上半身,原本打好的腹稿瞬間忘了個精光,“臣……”

“臣……”

蕭珩挑眉看著他,“這個字既如此燙嘴,也不必非要勉強自己,朕允許你平日裡免去敬稱。”

“我……” 段雲楓的喉結上下滾了滾,耳根漲得通紅,他強迫自己將視線從蕭珩身上移開,很想解釋自己並不是因為稱謂的緣故才結巴,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我覺得帳子裡有些悶,出去透透氣。”

說罷,在軍醫與李進喜一臉震驚的神情中,段雲楓轉身沖出了營帳。

一旁的李進喜小心地詢問蕭珩,“世子今日瞧著有些反常,莫不是與陛下之間生了什麼誤會?”

蕭珩望著段雲楓離去的方向,皮笑肉不笑地抿了下唇角,“朕倒是也想知道。”

他倒想知道段雲楓又在耍什麼性子,自己平日裡難道還不夠縱容他嗎?

段雲楓出了營帳後,險些迎面與劉峻撞上。

段雲楓掃了他一眼,“你來做什麼?”

劉峻恭敬地朝對方拱手作揖道:“陛下方才傳召末將過來。”

“哦。” 段雲楓朝他點了下頭,“那你等一會兒,陛下現在在換藥,不方便見人。”

說罷,他自己反手一掀帳簾,又走了進去。

劉峻一手搭在佩刀上,老老實實地等在了外面。

少頃,他後知後覺地回過頭,略有些困惑地想道,陛下既然不方便見人,那為什麼段雲楓能進去?

難道他與自己還有什麼不同嗎?

見段雲楓這會兒去而複返了,蕭珩靠在榻上,伸手翻開一封信件,神情莫測地一掀眼簾,“外頭的空氣如何?可香甜否?”

段雲楓:“……”

蕭珩:“既然說不出話,那便是也不行了?明日要不要再去敵軍軍營那兒看看?”

段雲楓:“…………”

蕭珩提起正事,“你方才出去的時候可有看見劉峻?召他這麼久都不見蹤影,朕當真以為營帳外頭的光景令人流連忘返呢。”

段雲楓眼神飄忽地不去看他,“就在營帳外頭呢。”

蕭珩:“去把他叫進來。”

段雲楓卻沒有動,他的目光在蕭珩赤裸的上半身上來回掃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他走到蕭珩面前將榻邊的一根毯子給蕭珩蓋上,“陛下穿得這般涼快,可千萬小心龍體,別著涼了。”

蕭珩下意識地皺了下眉,總覺得對方話裡有股陰陽怪氣的意味。

還未等他開口,段雲楓便一陣風似地出去了。

少頃,劉峻走了進來。

劉峻:“稟陛下,幾處糧道都已截斷,如今鳳翔已是孤城一座,可要下令攻城?”

蕭珩搖頭,“鳳翔節度使安岑默當年入主鳳翔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翻修城牆,鳳翔城高三丈有餘,高度甚至超過西京長安的城牆,光一面城牆就有十幾裡長,另外,城牆外還修有深二丈五尺、寬三丈的壕溝,鳳翔城之堅固,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拿下,城內還有守備軍三萬餘人,如若強攻,我軍必定死傷慘重,即便最終拿下了鳳翔,也是兩敗俱傷。”

雖然攻城有攻城之法,但他這五六萬人都是精銳之師,若折損在攻城上,燕軍必元氣大傷,實屬下策,他要盡可能地留存實力,日後以對付孫皓邯與李冀昌。

劉峻:“那陛下之意是?”

蕭珩:“朕要你領一隊人馬去城外叫陣,每日辰時、午時、申時,只要飯點一到,便率兵前去叫陣,佯裝出攻城之勢,實則動搖城內士兵的軍心,世子上次不是俘虜了幾百頭牛嗎?讓夥房將這些牛宰了,凡參與叫陣計程車兵,每餐皆可去夥房領取葷腥。”

說著,他遞給劉峻一封密函,“你在城樓下時按這上面的話術來即可。”

劉峻當即抱拳道:“是,末將領命!”

叫陣這活兒他可再拿手不過了,而且頓頓還有肉吃,這世上還有比這更美的差事嗎?

……

正午,日頭毒辣。

鳳翔城樓上計程車兵穿著悶熱的盔甲,喝著寡淡的粟米湯飽腹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