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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州城,刺史府。

議事廳昏暗的燭光下,正座上的錢勘展開手中信紙,緩緩露出一個笑,他將信紙往桌上一拍,“你看,果然如我所料那般,段雲楓一死,留在洛陽的三萬鎮北軍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軍心潰散,宋時裕現下只能領著殘部東躲西藏,如果沒有糧草增援,他連太原都回不去!”

“他們一路奔逃到至晉州必已疲憊不堪,現在我若率軍出擊,必可將他們一網打盡!”

坐在他左手邊的晉州別駕張志誠,卻是一副十分肅穆凝重的神色,他緊擰的眉宇間幾乎要擠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如今鎮北軍殘部既對我們與城中百姓沒有威脅,人不犯我,我又何必犯人?讓他們回太原就是了,若此時將事情做絕,鎮北王可隨時從太原發兵南下啊!你雖投靠了楚王,但就能保證他到時一定會救援晉州嗎?這是要讓晉州成為虎狼爭逐下的犧牲品啊。”

錢勘伸手指著張志誠,“你啊你啊,總是這般瞻前顧後、猶猶豫豫的,如何能成大事呢?你以為不表態、不主動出擊,別人便會與你相安無事嗎?在我起勢推翻蘇悅之後,你難道真的以為我們與鎮北王之間還有轉圜的餘地嗎?還是說……”

他從座位上起身,右手按在刀柄上,緩步走至張志誠面前,自上而下地冷冷打量著對方,“你也覺得我上位不正,根本不是真心效忠於我,屆時想著觀望風勢,若有不對,便背叛於我,將自己與張家幹幹淨淨地摘出去吧?”

“我敬你資歷深、在晉州有民心民望,不僅沒有為難張家還提拔了你的官爵,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搖曳燭光映照出錢勘與其身後親衛森然的面容,張志誠險些打了個哆嗦,他按耐住心下的驚懼,搖頭道:“錢大人真是誤會我了,我這個人只是謹小慎微慣了,怕鎮北軍不像他們說的那般好對付,想護張家與晉州百姓周全罷了。”

“這你不必擔心。” 錢勘笑道:“出兵前,我自會派人查探清楚鎮北軍的情況。”

……

鎮北軍軍營。

段雲楓派手下親兵去點人馬,他準備親率一萬五千士卒後撤,退至幾十裡開外的山勢高地埋伏隱藏起來。

打點完這一切,他彎身進了蕭珩的營帳,準備在走之前和公主說一聲。

只見火燭晃動的光影下,那人穿著一身白衣縞素,額間綁著塊白布,兩縷青絲自抹額前垂下,俊逸出塵的側臉在燭影下好似一幅山水美人畫。

段雲楓當場愣在了原地,完全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公主這是……在給他出殯嗎?

蕭珩抬眸,見他發呆,解釋道:

——不是要將計就計?

段雲楓:“這……也太全套了。”

連孝服都穿上了。

雖然說公主披麻戴孝是為了假裝他“死”了,但段雲楓抬眸注視著一身白的蕭珩,耳朵一紅,眼睫輕顫了兩下,隨即躲閃地移開了視線……

莫名地有些興奮是怎麼回事?

蕭珩:“?”

他看著段雲楓紅了的耳朵,陷入了沉默。

昏暗的燭光下,段雲楓慢吞吞地挪到蕭珩身邊,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蕭珩,“你穿這身真好看……”

“下次在家裡也可以這麼穿。”

蕭珩:“……”

他穿越前的這段時間,大燕到底發生了什麼?

禮樂崩壞之風竟如此嚴重。

蕭珩:

——你喜歡別人給你穿喪服?

段雲楓伸手勾著他鬢邊垂下的白色發帶,半邊臉都被燭光染紅了,像是吃醉了酒,“也不是不行,不是說……”

“人要俏一身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