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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寧四年,正月丙寅日,段楚聯軍攻破洛陽,禁軍中尉安有良出逃鳳翔,嘉寧帝不知所蹤,楚王李冀昌自稱大燕監國,總攝朝政、大權獨攬。

次月,李冀昌於京兆府發動兵變,圍剿鎮北王世子,段雲楓率百餘親衛突出重圍,領三萬大軍連夜撤走晉州,段楚聯盟正式宣告破裂。

同月,李冀昌下令拆毀洛陽行宮,將拆下來的木質建築及其珍寶沿洛河運往汴州,劫掠宗室女眷宮女近萬餘人,隨後一把火徹底焚毀了這座屹立數百年的皇宮,未能撤出洛陽的燕朝舊臣及其三族皆被誅於東市,共斬首千餘眾,骸骨累累,如鑄高臺,事後李冀昌仍覺得不夠盡興,下令將這些“清流”的屍骨磨成肉糜,投於豬圈食槽。

徹清殘燕勢力後,李冀昌下令遷都汴州,撤軍時於洛陽城中大肆劫掠,屠戮姦淫無數,百姓十不存一,洛陽淪為一座空城,史稱“嘉寧之亂”。

隨後李冀昌於汴州稱帝,即皇帝位,改元“建興”,國號“大楚”,至此,一統華夏近兩百年的燕王朝宣告覆滅,代表儒家禮法的三綱五常隨著李冀昌的篡位逐漸被血腥的武裝殺戮所取代。

凡手握兵權的一方軍閥皆生出了逐鹿中原的野心,前燕延洲刺史孫皓邯自立為帝,定國號“秦”,前燕江南節度使自封吳王,蜀中匪首建蜀國,漠北崛起的契丹、回紇等部族逐漸有了南下逐鹿的想法。

亂世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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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洛陽城突圍,放跑了段雲楓一行人,還被鎮北軍射死了一個世子,李冀昌滿腔憤怒無處發洩,在瞭解了當時城樓守備軍的情況後,他先是怒不可遏地斬首了被調離南岸邊寨導致正南門失守的禁軍將領,隨即任命手下大將韓虎為徵北大將軍,親自領兵數萬,前往追擊撤離的鎮北軍。

韓虎派一支精騎作為前鋒開路,於洛河沿岸追上了正在撤離的鎮北軍,但礙於鎮北軍撤離時治軍嚴肅、軍紀嚴整,又有大將宋時裕親自殿後,楚軍的前鋒精騎三次突擊皆被宋時裕擊退。

韓虎見突襲無果,下令召回了前鋒部隊,準備等待契機、緩以圖之,楚軍大部逐漸被輕裝上陣的鎮北軍拉開了行軍距離。

撤軍的第九日傍晚,段雲楓大軍率先抵達了距晉州城幾十裡開外的城郊,於淲沱河旁安營紮寨。

段雲楓準備親自寫一封書信,派與晉州刺史蘇悅相熟的參軍周業親自送入城中,說明情況。

就在他寫信的間隙,手下親兵忽然來報,說他們方才領著馬群去河間牧馬、洗馬的時候,有一賊人竟想偷馬!

好巧不巧,那人看中的還是段雲楓最心愛的那匹汗血寶馬,他們當即將那賊人活捉了,五花大綁地帶回了軍營。

本來偷馬這種事,段雲楓是懶得管的,但一想到自己心愛的小馬駒險些遭此毒手,他當即怒道:“把人給我提進來!”

那人渾身汙血,發髻黏在臉旁,像是好幾天沒洗澡了,模樣隨瞧著像個要飯的,穿的卻是一身士人的寬袖大衣袍,他被人押著跪在地上,卻抬高了頭顱,昂首道:“既然追兵已至,給我個痛快吧!”

本來坐在一旁沉默看書的蕭珩聞言也抬起了頭。

段雲楓眉頭一皺,“……什麼追兵?”

那人瞪大了眼睛,“你們夥同錢勘那小人,密謀殺害地方長官,還有什麼好說的!”

段雲楓莫名其妙,“什麼殺害地方長官,你說的長官是誰?把話說清楚!”

頭一回見到偷東西偷到自己頭上,結果沒等他審問竟然還敢惡人先告狀的,氣得段雲楓憋了滿腹委屈,扭頭看了蕭珩一眼,彷彿在說“你看這人!”。

蕭珩:“……”

那人昂首道:“自然是晉州刺史蘇悅蘇景和!”

他此言一出,猶如一道驚雷當空劈下。

段雲楓震驚道:“蘇悅死了?”

那人見他這般表現,像是真的不知情,反而顯得有些詫異,“你不是李冀昌的人?”

段雲楓瞪圓了眼睛,拍案而起,“你看我像嗎?”

此事事關重大,他當即叫來了參軍周業與宋時裕。

“周大人!” 周業一出現,那人顯得異常激動,當即痛哭流涕道:“聽說段王爺的世子在洛陽城中遭李冀昌所害,歿了!這是真的嗎?”

段雲楓:“???”

他一臉豈有此理的表情,彷彿在說“那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