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川氣得嘴唇都有些哆嗦,他白著一張臉怒道:“他李冀昌不過一田舍奴,仗著些戰功得天家垂憐封了異姓王,卻舉兵造反,謀害宗室,行竊國之事!這般不忠不義之人,也配當新君??他攻入洛陽的時候,劫掠了多少無辜百姓,與那流氓盜匪又有何異?原以為鎮北王對大燕還有幾分鐵骨錚錚的熱血,哪想到他的兒子竟喜歡與那賊人為伍,公主不必再來替他當這個說客,我王沐川就是去效忠一條狗,也斷不會認李冀昌這個賊人為新君!”

宣洩完心中的怒氣,王沐川才驚覺自己的言語實在粗鄙,簡直不成體統,他呆了片刻,又驀地將頭低了下去,梗著脖子道:“臣方才有所失敬……”

卻聽面前的人忽然笑了一下。

王沐川愣怔地抬起頭,只見蕭珩寫道:

——王侍郎不過是性情所致、有感而發,談何失言?但王侍郎誤會了,我不是來當說客的,鎮北王與世子亦不贊同遷都一事。

王沐川看著蕭珩的這番話,只見面前人一副波瀾不驚的架勢,彷彿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心下一驚道……

莫非對方剛才的那番話只是為了試探自己?

蕭珩:

——李冀昌並非天下無敵,鎮北王仍有心擁立燕室,朝廷還需要王侍郎這般的純臣,何必這般想不開呢?

王沐川明白過來,對方是在勸他不必死諫,他幽幽地嘆息一聲,“臣未曾不想效仿古來賢臣報效朝廷,只不過陛下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蔔,幾位王爺又遭李冀昌毒手,臣心中實在悲涼,恐報效無門吶……”

自從那日嘉寧帝的幾位兄弟被李冀昌拋屍洛水後,他感覺自己就像是那香爐中的一縷青煙,即便還存有一絲光複大燕的妄念,卻深感有心無力,所做的一切不過蚍蜉撼樹。

皇帝都沒了,他又能效忠誰呢?

蕭珩:

——若我說皇帝還活著呢?

王沐川神情微怔,隨即眸中燃起一抹期翼的目光,激動道:“這……陛下目前身在何處?!!公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蕭珩:

——他被安有良挾持去了鳳翔,透過身邊的親信傳了道密詔入京,召鎮北王及其世子即刻前往鳳翔勤王,迎聖駕回京。

王沐川無比殷切地看向蕭珩,“請問公主這封詔書現在在哪呢?”

蕭珩:

——詔書你現在寫,寫完派人送入朝中。

“ 這?” 王沐川神情一滯,他有些愣怔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蕭珩,愣了半晌終於反應過來了,“公主……這是要假傳聖旨,偽造密詔?”

“哐——”

面前的人摘下帷帽倒扣在桌上,將自己的臉露了出來,蕭珩眉峰微揚,厲聲道:“朕的口諭就是聖旨。”

氣氛倏然凝滯。

王沐川呆呆地站在原地,在看清蕭珩那張冷厲的面容後,眼瞳巨顫,他不可置信地僵直了身子,默了幾息,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王沐川幾乎是有些顫抖地跪了下去,

“臣……參見陛下!”

蕭珩看著對方快叩進地裡的腦袋,道:“起來吧。”

王沐川又向蕭珩行了個禮,才站直了身子,目光在觸及蕭珩那身女裝扮相後又驚恐地縮了回去,嘉寧帝此人行事昏聵,尤愛唱戲,他以前不是沒穿過奇怪的衣服上朝,但一想到對方現在嫁給鎮北王世子的根本不是昭義公主,而……而是他們的皇帝,王沐川忽然就覺得有些呼息困難,他顫抖著手,用朝服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所以……陛下……與鎮北王世子……是是……是是是是……”

什麼情況?

蕭珩的嘴角抽了抽,面無表情地與他解釋,“他不知道朕的身份,闖入皇宮的那日把朕誤認成了公主,目前除了卿以外,並無人知曉朕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