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眼中,賀星繁本來就是靠著傅衍才有資格和他們站在同一個舞臺上,如今這人偷親弟弟的畢業論文不說,還用下作手段勾引apha,真是好心機一oega。

四周無數鄙夷和嘲笑的目光像是一根根紮進骨頭裡的針一樣,刺得賀星繁生疼。

因為他的性別,賀星繁從未感受過父愛。他總是在忍讓、麻木、委曲求全,因為他還有一點良知和人性。

沒有哪個孩子不渴求父母的愛,這是人類的本能。即使賀星繁早就不抱任何希望,卻還是止不住想要……哪怕是一點偏心。

可賀成,這個他血緣上的父親,依舊在第一時間認為,是他“偷”了賀天賜的論文。

不……不是賀成偏心自己的小兒子,因為即使是偏心,那多少都還能分出一星半點給賀星繁。

而不是為了賀天賜那廢物能表面漂亮地畢業,將賀星繁的名譽徹底踩進泥濘裡。

校長的那句話並沒有說錯,賀星繁在校四年期間的每一科成績,都拿到了滿績點。這是他擠壓自己的睡眠和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偷偷”學習攢出來的。

賀天賜呢?靠著賀成捐樓,即使期末考試不出席,依舊不會掛科。

如今,這一家人更是把主意打到賀星繁身上來了。

賀成分明可以給賀天賜買一篇更完美、更高階的論文,卻偏要用賀星繁的論文,甚至買通了學生在頒獎的時候撕破臉皮,讓賀星繁在人生最高光的時候下不來臺。

這何嘗不是一種警告,是apha這種生物為了更好地對他進行精神控制,而刻意採取的手段。

賀成是在告訴他,即使他嫁給了傅衍,賀家依舊能讓他身敗名裂,他們想讓他做賀家一輩子的傀儡,即使出嫁了也別想逃離。

夾雜著無數情緒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燒,將那早已失去希望而死掉的心髒,燒得幹幹淨淨。

直到這一刻,賀星繁才發現,那顆心並未真正死去,他還是會憤怒,因為有過期待,還是會疼痛,因為那是和他血脈相連的家人。

他被憤怒燒斷了理智,連刀子落在身上都不曾喊過疼的他,忽然間撿起來心髒燃燒時、發生的小小爆炸所吹起的一縷風。

那風的名字,叫勇氣。

“賀天賜。”賀星繁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喉嚨裡跑出來,卻像是在聽第三視角的敘述般不真實,他說,“汙衊也要講證據,你說我偷了你的論文,那你能拿出來從選題到開題報告,初稿到成稿給論文導師傳送的郵件記錄嗎?還是說,賀成忘記給你買中間證據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反抗自己的父親,還是當著如此眾多外人的面前,賀星繁說完,竟然有數不盡的暢快。

人這一生,總是要有幾個為自己活著的瞬間,不然他都快忘記,呼吸是什麼滋味了。

然而這個瞬間實在太短、太短了。

賀天賜被賀星繁當眾駁了面子,罕見的沒有發怒,而是用著更加挑釁且玩味的目光,看著賀星繁笑道:“我當然能拿出來了,哥哥。倒是你。”

賀天賜放慢了語速,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冒,恨不得讓在場所有人都聽清楚:“能拿出來你說的那些東西,證明不是你偷我的論文嗎?”

看到賀天賜如此有恃無恐,賀星繁的心瞬間沉入了海底,那裡又冷又暗,連半點光都看不到。

如同他前二十年的人生一樣。

賀星繁甚至不用開啟自己的電腦,就能夠確認,他電腦裡的東西,恐怕在就被刪了個幹淨。

賀星繁的記憶力很好,即使今天因為公開答辯和社交、演講,以及突如其來的汙衊,他整個人都忙碌且混亂,但他依舊回想起來,他被叫去後臺時,他的電腦曾經離開過視線一段時間,並且最後被丟在無人看管的角落,還是不熟悉的學妹給他找回來的。

哈……是啊,他怎麼忘了呢。

賀成是從來沒把他當成過家人的,不然也不會在他剛回到後臺時,就鬧出那麼大動靜,先入為主地給他扣上偷竊的帽子。

那可是他的親爹啊。

賀星繁只覺得心中十分悲涼,他從來就沒有過父親。

那最後一點瀕死的希冀,也終於泯滅在了烈火燃燒後的灰燼裡。

變得麻木,冷漠,再也不會疼痛了。

賀星繁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彷彿在一瞬間擁有了讀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