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這起未成年人違規騎行事件已經結束。但白理深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冷冷盯著孟拂雪,問:“你與b級通緝犯陳船是什麼關系?”

“您說誰?”孟拂雪眨巴著眼睛,他的眼鏡是偏圓形的,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呆。

五分裝的,五分真的。

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船叔姓陳,也是真不知道船叔是什麼等級的通緝犯。

但他清楚白理深問的就是船叔。

警犬的聽力很強,第三次警告響在頭盔裡,只傳出微乎其微的“嘀”聲。警犬聽見了,耳朵動了動,又看向白理深。

“今天早上你的一通電話,通話的另一邊是上幽城b級通緝犯陳船。”白理深說,“你們是什麼關系?通話內容被篡改過,你們在電話裡聊了什麼?”

“白警官。”孟拂雪換了個表情,他調整呼吸,推了下眼鏡,再抬頭目光平靜,“在我回答問題之前,我需要您出示對未成年人的審訊許可。”

接著,孟拂雪拿出手機,下單了一個基礎款的摩托頭盔。上幽城15分鐘全城配送,由迅捷類仿生人為您進行一對一配送,使用低空飛行專線。

他下完單,重新抬頭,迎著白理深的目光:“您有嗎?審訊許可。”

白理深當然沒有,他要是有,還罰個屁款,直接擒拿了。

白理深沒所謂地笑了下,他換了隻手拎頭盔,也換了個眼神看著他:“我沒有審訊許可,但有一點,孟同學,你總有成年的一天,別落我手裡。”

“我會為此努力。”孟拂雪說。

至此,警犬似乎聽見了什麼聲音,從懶散的坐姿起身,四腳站立,後背緊繃。其實白理深自己也差不多猜到,這個時間裡未管局的人快到了。

他們果然不會真的放心讓一個軍隊來的警員處理未成年人事件。未管局一向如此,白理深不爽他們很久了。去年有一起走私案,最後線索中斷在一個未成年身上,被未管局生生扣了5、6個小時,搞得白理深的抓捕小隊在大馬路上發了5、6小時的呆,後來在軍方那兒稱他們為‘小畜生管理局’。

白理深向他點點頭:“你勇氣可嘉。”

孟拂雪沒有接話。因為他也聽見了,那大約是飛行器的聲音。秀清鎮有一架飛艦,主要用於向上幽城運送農産品和新鮮宰殺的肉。

很快,那飛艦靠近了。上幽城低空飛行線就那麼幾條,一家獨攬做配送的,一條軍事巡航線,一條警局巡航線,一條警備急用線。未管局可以隨時使用任意一條線。

未管局的飛行器緩緩落在路邊,警犬做戒備狀,白理深則瞥了眼,沒當回事。他不僅沒當回事,而且在未管局的人走下飛行器時,走向了孟拂雪。

“白少將,請停下。”未管局飛行器率先下來的是個仿生人,暗藍色制服,沒有頭發和眉毛,也沒有性別特徵,“請停止靠近孟同學。”

白理深根本不理。他徑直走到孟拂雪身側,彎腰低頭,在他耳側低聲說:“今天早上那通電話,是你主動打給陳船的,根本不是什麼騷擾電話。同學,這事兒我知道,未管局也知道,那為什麼他們還要護著你,你想一想。”

霎時,孟拂雪怔愣住。

直到面前站了個比自己高半個頭的仿生人,抬起手,出示身份,並溫聲詢問自己是否感覺不適時,他才恍然——

自己這點小聰明,在上幽城,恐怕不夠用。

“孟同學。”仿生人放下手,看著他眼睛,“檢測到您呼吸急促,瞳仁緊張,指尖顫抖,請問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是否需要到飛行器中休息?”

這邊仿生人在跟孟拂雪說話,那邊一位同樣身著暗藍色制服的女士正在對白理深說些什麼。她神色凝重,但又沒有疾言厲色,似乎是顧慮白理深的職位。

“行,我下回注意。”白理深懶洋洋地說。說完,朝他這邊又看了一眼。

孟拂雪嚥了下,喉結滯澀,隨後收回視線,對仿生人說:“沒、沒有,不需要,謝謝。”

“好的。”仿生人說著,退後了一步,給了孟拂雪一些空間,十分禮貌。或者說,程式十分健全。

“還請您理解白少將的行為。”仿生人說,“我們會對他出格的舉動做出批評。”

批評是哈,孟拂雪面上沒動,眼珠子向那邊斜了眼。意思是你們兩頭都不得罪唄。

他還沒來得及說聲“理解”,那邊白理深已經拎著頭盔走過來了。他表情很不爽,顯然是未管局那位女士叫他過來的。

其實白理深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能大十歲以內,他看起來也就是一沉不住氣的毛小子。孟拂雪安靜地看著他,他先咬了咬牙,很明顯的咬肌繃了下,眼神看向旁邊又看回來,吐出四個字:

“對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