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被他看的煩了,到了地方就直接問孫宇:“你這般看我做什麼?”

“將軍,您現在意識夠清晰嗎?”孫宇有些後怕,怕沈青再一個滑鏟去找沈涼說去國子監上學。

“我十六歲,你今年十五。你從三歲起開始跟著我,咱倆一起學武,你天天被師父彈腦門,到現在有人把手伸到你面門上,你還會下意識一躲。”沈青一口氣道:“喜歡過師父的女兒但是還沒來得及表白,就聽說小師妹和大師兄定了娃娃親,還暗自神傷了很久。”

“你覺得我腦子夠清楚了嗎?”

孫宇沒想到沈青居然能把這些事記下這麼久,已經完全呆滯了,眼巴巴地看著沈青,喃喃道:“原來大將軍你一直都知道啊。”

“我有什麼不知道的?”沈青皺眉,拍了下孫宇的肩膀,“現在最主要的是查清楚她到底是怎麼逃出去的。”

沈青率先走進了別院,孫宇馬上跟了上去。

別院裡看起來冷冷清清,錢曼兒的房間門窗緊閉,但當沈青踏進別院的第一時間,幾位暗衛便不知從何處躥了出來,全都恭恭敬敬地半跪在地上。

“屬下有罪,沒有盯緊金國公主的房間,一個不留神就讓她跑了,還請沈將軍責罰。”領頭的暗衛低垂著頭,叫人看不清神色。

沈青便道:“你們當真一點都沒聽到聲音?”

“抬起頭說話。”他冷冰冰的嗓音裹著些脅迫,目光在幾位暗衛身上停留駐足。

良久的沉默後,一位看起來年紀較小的暗衛結巴道:“有,是有的。我是在屋簷頂上值守的,但是昨日不知為何忽然就睡著了,我醒來時眼睛還沒睜開,就聽到底下有什麼重物跌落的聲音,當我想過去檢視時,忽然一陣迷香襲來,我就不省人事了。”

“那種香的味道很奇特,有微弱的香辛料味,不太像鳳翎國的東西。”小暗衛回憶道。

“那你們呢?”沈青點了點頭,看向剩下的幾人。

“我也被迷香迷暈了。”

“我也是。”

“我也是。”

有了一個人的開頭,剩下的人也跟著說,最後只剩下了領頭的那位暗衛沒有開口。

“翫忽職守被人偷襲,我倒是不知平日裡你們是這麼對待我交代下去的任務的。”沈青似笑非笑道,“有罪當罰,你們下去領罰吧。”

沈青在孫宇耳邊耳語了幾句,孫宇點了點頭,對他們說道:“各位隨我去軍營裡領罰便是。”

領頭的和後應和的幾人暗暗鬆了口氣,又不著痕跡地望了眼房間,連連應好,只有最先開口的小暗衛身體抖了抖,卻不知這一切都被沈青盡收眼底。

沈青也望向錢曼兒的房間,隱約覺得空氣中似乎飄來了一種淡淡的血腥味。

雖然此時沈青的記憶還沒有徵戰沙場的沈大將軍那般敏銳,但身體誠實的反應做不了假,那股極淡極細的血腥味鑽進沈青的鼻翼,幾乎是本能般的判斷出這味道應該剛出現不久,而且範圍不大。

別院的小院子一覽無餘,連只活禽都沒有,其他人身上也無傷口,不會是他們身上的。

沈青心裡沉了沉,往前幾步推開了錢曼兒的房間門,只聽吱嘎一聲,剛推開門,門後的重物忽然壓了過來,沈青下意識往左一避,屍體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潺潺鮮血從錢曼兒胸前的血洞中流出,很快浸濕了整個地面。

“好啊,原來是你偷偷殺了我們的公主。”隨著一聲尖叫聲從別院的門外響起,沈青轉過身,金國使臣那又高又瘦的身影在幾十米外分外清晰,拉出一條長長的幽黑影子。

中計了。

沈青的腦子轉得很快,眨了眨眼便明白這算是下了圈套等著自己,或者剛剛那幾位已經叛變的內奸也是圈套的一環,說話拖延時間又引起自己的思慮,正當他想著怎麼處理那幾人時,迎面送來個“驚喜”,再安排金國人來當面看他時如何殺了公主。

一切都是環環相扣,讓他百口莫辯,無從申訴。

錢曼兒胸口的那個大洞怕也是直接為的想要他和錢曼兒的屍身有接觸時沾上血跡,只是他人現在幹幹淨淨地落在這裡。

沈青看了眼大敞的窗戶和逐漸走近的金國使臣一行人,咬了咬牙。

他現在身上並沒有血跡,留下來的話或許還能和金國使臣解釋一二;但殺掉錢曼兒的那人一定是順著窗戶逃走的,以他的輕功去追應該能抓到人。

一邊是解釋,一邊是追兇,兩者孰輕孰重在沈青腦海中盤旋,沈青腳步略一動,剛往院子踏出,一道聲音從他耳邊傳來。

“你且去,這裡有我。”仵雨溪的聲線很輕沉,略帶沙啞,但每個字咬的很清楚,有種難以形容的沉穩氣場。

沈青微微眯著眼睛,眼前是逆光微側看他的仵雨溪,看不清神色,連身形都只是個模糊的輪廓,只有地面打下了一道朦朧而纖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