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祭酒最後還是決定三日後離開京城前往柳州——他的兒子兒媳所在之地,仵雨溪派人賞了不少金銀送到李祭酒的宅邸。

接下了仵雨溪給的賞賜,李祭酒心裡的那份膽戰心驚少了不少,看著沈青嘴巴嘟囔著走進了屋,徑直走向仵雨溪身後,還時不時盯著仵雨溪的後腦勺看,忽然一笑。

“不知怎麼,看到大將軍近日多來國子監,倒讓我想起當年他謊稱自己長水痘之事。”李祭酒回憶道。

仵雨溪瞬間轉頭,又看向自家皇後娘娘,只見沈青臉上的表情從自滿變成了驚愕,又從驚愕變成了慌張。

“原來你是因為我撒謊才不讓小溪進國子監的,你怎麼能這樣?”沈青瞪大了眼睛,口中這麼吐槽,眼睛卻是時不時瞥向仵雨溪,好像生怕他會尋根究底。

仵雨溪不負沈二公子所望地表達出了疑惑:“什麼長水痘?”

“皇上竟然不知道此事嗎?”李祭酒驚訝道,“您難道一點兒也沒有好奇為何沈將軍大您四歲,卻仍是和您一同上學嗎?”

他問過,只是沈青每次都避而不答,還把話題轉到別的地方去。仵雨溪心裡反駁,正好想起這段時光應該是他記憶中和沈青初見前,楊嬤嬤敘說的時間。

【沈青有挺多小秘密,這些年一直憋在心裡從來沒說過,沒準這次陛下您能趁機瞭解一下。】

沈涼的話忽然進入腦中,仵雨溪直覺這兩者應該能對上一二,於是向李祭酒追問道:“沈青從沒和我說過這事,老師還請細說。”

仵雨溪無視了臉紅著想要制止李祭酒說話的沈二,李祭酒也放開了膽子,在只有十歲記憶的沈二公子面前說。

“國子監的正常上學年齡是6-8歲,平日是四年一輪,但您那幾屆適齡的實在太多了,於是先皇便下令一年一屆。”李祭酒回憶著,“沈將軍當年四歲時成日裡跟著沈涼來往國子監,本來老臣都想破例錄取他,讓他來讀書。

“沒想到沈將軍居然打死都不同意,到了他六歲應該上國子監時,更是身體抱恙,說自己長了水痘不便見人,一連這麼報病了一年。後來聽說居然真的長了水痘,整整三年老臣都沒在見到他。”

“直到您來了國子監,老臣才算是再次看到了沈將軍。”

後面的話已經不用說了,都是些仵雨溪記得的記憶。

兩人在那天初見後很快成了朋友,整日整日地呆在一起,一起去攀桃枝,一起讀書寫字,沈青還經常給他變出些小點心,一人一鳥也時常遛出宮玩,累了就宿在鎮國公府。

時間線的脈絡逐漸清晰了起來。

他剛出生時和沈青見過面,後來沈青憐他,請了楊嬤嬤照顧,後來不知為何停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空白。

沈青六歲時該去上學,謊稱自己得了水痘沒去,結果過了一年真的得了水痘。

七歲時把陳泉請進宮裡為他治病,而他大病後就忘了和沈青的記憶,沈青也沒再出現在他面前,或許是因為得了水痘還是別的原因躲著他。

十歲時等到了六歲的他也來了國子監,兩人重新認識,而他只覺這是初見。

仵雨溪回了東暖閣,還在想著眨眼揶揄的李祭酒偷偷跟他說的話。

“大將軍看你真的很重,他現在眼裡都是你。”

他深深看了一眼跟他回了東暖閣就四處逛溜達想要找些活兒幹的沈青,突然拉住了他。

盯了半晌,他想說話,卻被沈青給提前截了胡——不僅仵雨溪知道沈青說話前的小動作,沈青也一樣知道。

“我知道你就是小溪。”沈青先發制人道,“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我的心裡告訴我,你就是小溪對不對?”

“你不高興時我也會苦惱,想逗你開心;看到你……我會臉紅心跳,我偷偷問了陳太醫我有沒有被下蠱,然後他把我趕出來了。”沈青思緒清晰,說道:“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小溪了。”

“我發現你和小溪從來都沒共同出現過,而且我半個時辰前偷偷跑回來看了,小溪根本不在這裡,也沒生病,你就是小溪對不對?”

……我早就說過我是仵雨溪了啊!是你自己不相信!

仵雨溪摸了把汗,認真看向沈青的臉,滿眼真誠地問道:“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為瞭解釋現狀,沈青虛構出了一個‘海哥’的身份給自己,現在他又親自把這個身份打破,萬一沈青接受不了,那勢必會使病情更嚴重。

仵雨溪眼中所有的情緒轉變為了擔憂:“來人,宣陳太醫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