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0章 67.辦法和手段

阮鉞和談意惟遠在江濱,不知道兩個人的事已經在老家人的嘴裡傳成了什麼樣子。

而且,阮鉞也忘記了,李阿姨的女兒鄔錦錦,也在濱大上學,剛好讀的也是醫學院。

鄔錦錦很外向,很懂得積極爭取。剛上大學時,她就讓媽媽問趙阿姨要了阮鉞的手機號,覺得在離家千裡之外的江濱有個老鄉照顧豈不很好,但發出申請之後卻直接被無視,當時她覺得沒面子,不高興了很久。

後來,她刷表白牆,發現了阮鉞的和談意惟的接吻照。

她在礦廠生活區長大,當然聽說過談意惟,而且聽到的都不是什麼好話。

髒兮兮,臭烘烘,手腳不幹淨,甚至偷偷虐待寵物,一個品質低劣的髒小孩,是小區裡大部分人對談新小兒子的印象與偏見。

他們之中,有的人甚至並不認識談意惟,沒有和這個小孩說過一句話,就自覺地按照“大部分人”的描述,將此人歸類為過街老鼠。鄔錦錦受到影響,對談意惟沒好感,而阮鉞和這種人在一起,高大帥氣的形象也邪性了幾分,用俗話說就是——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

於是,開學之後,在舍友跟她說到“今天我看見阮學長,長得可真帶勁”的時候,她一撇嘴,做出一副“你們懂什麼”的表情反駁:“嘁,臉好看有什麼用,你不知道他——”

“嗯?”舍友嗅覺敏銳地豎起耳朵,立刻丟下手裡的毛線帽,從自己的床位下面貓兒一樣竄過來,壓低聲音問:“有瓜嗎?!”

鄔錦錦本來也不想在人背後說人壞話,但看到舍友充滿求知慾的臉,立刻覺得自己應該有責任揭穿人渣的真面目,戳破無知少女輕飄飄的幻想,於是俯在舍友耳邊,嘰裡咕嚕把自己知道的事說了出來。

“真的假的?!!”舍友震驚,捂著嘴巴,臉上因為過分的驚愕反倒更加接近於一片空白。

“騙你幹嘛?在我老家都傳開了,大家都知道呢。”鄔錦錦揚揚頭,表示絕無虛言。

阮鉞在學院裡沒什麼好朋友,瞭解他為人的不多,知道他名號的倒是不少,一聽說他竟然有過這種程度的暴力行為,大部分人第一反應都是震驚,然後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之前,同班同學背地裡開玩笑叫他是“小閻王”,是因為他解剖和處理實驗動物都特別利索,幾乎不讓兔子白鼠受什麼半死不活的痛苦。而這一回,物件變成了人,性質就變得不同,小閻王變成真厲鬼——能刺一個人,就能刺一群人,能在沖動之下刺傷自己老爹,怎麼就不能在沖突之中刺死自己同學呢?

在文明社會裡使用暴力,會非常令人恐慌,更何況大學又是一個格外講究“文明”的場所。

阮鉞還是每天忙著學習,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避雷”。直到有一天,輔導員把他叫去辦公室,旁敲側擊地問他最近心情好不好,需不需要找心理諮詢中心的老師幫忙做情緒疏導。

阮鉞很不解,開口就說:“不需要。”

他的輔導員是個年輕姐姐,模樣很時尚,在學校裡穿著還算保守,但發色和配飾總透露出點叛逆氣質,和學生之間也總沒什麼距離感。

但今天,她一反常態,竟然拿出了點苦口婆心的口吻,說:“知道你們讀書壓力大,但不要恥於尋求幫助,你不願意電話預約心理諮詢的話我來幫你約?”

阮鉞覺得莫名其妙,同時有點不耐煩,實驗室還有一堆雜事等著他做,作業也寫不完,並沒有時間站在這裡聽輔導員不知所雲地扯閑。

“老師,我下午還有事,能先走了嗎?”

他不給輔導員面子,輔導員也不生氣,反倒自說自話地,直接拿起座機打電話,當場替他約了個心理諮詢。

阮鉞轉身走出辦公室,覺得很奇怪,輔導員為什麼會認為自己心情不好呢?難道是因為這張臭臉嗎?但自從大學入學以來他就一直是這樣,沒道理到了大三下學期,才來招惹來了特別的關心啊。

到了實驗室,見到帶他的博士師兄顏景,師兄竟然也是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沒人主動跟他說是怎麼回事,他也不問,沒空去猜。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學習、論文、考試、參加比賽,一切所謂功利性的東西,因為這些東西才與談意惟有關,與他們兩個的未來有關。

他很平靜地繼續自己的學習生活,到了輔導員幫他預約心理諮詢的那天,也根本沒有去,只是在圖書館看了一下午文獻。

直到週五,收到了導師的“傳喚“,這種平靜才真真正正地被徹底打破了。

嚴格來說,陳教授現在還不能算作是他的“導師”,畢竟雙選流程還沒走過,組會也沒帶過他,這個時候,在上位者要想反悔,其實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陳教授很有名氣,其揚名在外的眾多個性特質中,有一條就是嫉惡如仇,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百分百能夠一直堅持這一點,但確實是有秉持這項理念的主動意識。

他把阮鉞叫來辦公室,很不客氣,也不繞彎子,劈頭蓋臉就說:

“我們學院教你知識、技術,不是為了讓你揮刀向親人,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敢收你?”

阮鉞這時候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件事,他張了張嘴,想解釋,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陳教授今年五十歲出頭,正是做人父親的年紀,對於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想必也不會認為有了解其隱情的必要,這時候再講任何話,都像是不思悔改的狡辯。

更何況,阮鉞不否認,那件事他確實有做錯的地方——不夠冷靜,不夠明智,採用過激的方式,讓自己最終陷入了受道德審判的境地。

陳教授不欲多言,或者說本身喊他來辦公室就不是為了“拯救他”“勸他向善”之類的目的,而是為了向他表明立場,和他“一刀兩斷”。

“你走吧,我教不了你,顏景給過你實驗室鑰匙嗎?把鑰匙拿給他,東西也盡快搬走,請你另謀高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