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船

主城太師府邸,一隻白首褐羽的鴞穿過道道長廊往府邸深處飛去,此時正是夜半深更之時,府中空寂一片,唯有長廊盡頭的屋門前立著一名玄衣人。

那人面帶一張誇張的笑臉面具,餘光瞥到夢鴞趕來的身影,便幽幽一笑:“小畜牲來得當真快。”

說著,他推開身前屋門,助夢鴞進屋向裡邊人彙報。

屋內沒有點燈,只桌上一火爐燃著微弱的紅光。

那鴞停在屋內人肩頭,咕嚕著似在與人低聲說話。那人默默聽著,臉埋在暗處不動靜。

良久,那人掀起衣袖,面不改色用匕首從手肘處剜下一塊帶血紅肉,但沒過片刻,那傷口迅速癒合,只留下淺淺一片血痕。

夢鴞盯著肉雙眼放光,那人一邊拋起肉,一邊沉聲道:“去吧。”

得了吃食,夢鴞展翅轉身離去。

玄衣人看著夢鴞離開,又朝屋內人笑意提醒道:“主人的鷹犬好像跑了。”

“無妨,他與他兄長一樣愚蠢。”他抽出絲帕拭去手上血跡,而後側身將絲帕丟進火爐中,“那些被情愛沖昏頭腦的人,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深淵。”

絲帕沾了火爐,迅速燃起一陣火光。

玄衣人透著面具看火光,明白那人將要動手,他心中湧起一陣興奮感,候了多年,終於又能放開手廝殺一番了。

他笑得微微發顫,拱手道:“屬下這就去深淵。”

說罷,玄衣人緩緩退步,就在此時,屋內人又發聲。

“你先去尋段菡,將他身上的東西取下。”

玄衣人一怔,但很快回神,勾唇一笑。

“遵命,主人。”

臨淵城渡口,莫晚庭勒馬停於岸上一高樹旁。

他看著餘暉下風平浪靜的水面,微微凝眉。

傅銘見他神情,會意低聲道:“殿下,我去尋船隻。”

說著,傅銘轉身欲離開,莫晚庭忽然發聲。

“且慢。”他頓了頓,沉聲又道,“沒有青淵長使的準許,渡口不得行船。我們此番行動,不可驚動他人。”

青陸主明令禁止青陸人進入深淵,身為青陸少主,莫晚庭本不應違令前去,可正如言洛川所說,如今姜少棠失蹤,罪魁禍首亦躲藏在暗處作惡,他得親自去深淵才能破局。

他雖已下定決心入深淵,但不可太過張揚,最好是能悄無聲息處理完事情再默默歸來。然而如此一來,渡船卻成了一大難題——據他所知,全城的船隻都在青淵長使的嚴密監管下放置在港灣一側,傅銘若是貿然去尋船,定然會暴露行蹤。

如若他水性好些,或許可以嘗試泅水朝深淵入口探去,可如數年前一樣,他水性依舊不佳,深淵入口位於靠近千樹島的一片深水下,他近乎不可能堅持到那處。

莫晚庭思索著如何解決渡船問題,神色有些複雜。

突然間,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殿下可是需要船隻。”言洛川不知何時來到莫晚庭身後,凝聲言,“我兄長在城中一暗角處藏了一艘船隻,若是需要,那船隻興許還能用。”

莫晚庭聞聲回眸,他看著言洛川,心中莫名湧起一陣疑惑:“你兄長是……”

言洛川:“言淮景。”

莫晚庭忽然一震,思緒迅速回到數百年前,在他還是莫懷宇之時,確是言淮景掌船渡他往返千樹島,後來他病重,亦是言淮景陪他熬到了最後。

“你兄長後來……”莫晚庭憶起舊人,沉然問一聲。

“兄長在殿下死後不久,便服下毒藥自戕了。”見莫晚庭目色驚然,言洛川又道,“殿下失魂之事,那人的真實身份,都是兄長留信同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