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石崇坐在原地,面上紅色漲透耳根。

很多事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自己在乎是一回事,可被人放到臺面上,抽絲剝繭拉開,說你不就是在乎這個,是另外一回事。

他感到自己的自尊和羞恥,像被人抓住外衣,一層層狠狠剝光,留他在這裡赤·身·裸·體,承受謝奕舟的審視。

他可以和何慧說世道不公,可以抱怨天高皇帝遠父親被判的重,可在這個特權者面前,在這個似乎真的可以“說得上話”的人面前,這種近乎施捨丟擲的橄欖枝,讓他如鯁在喉,不願伸手握住。

謝奕舟不知石崇在猶豫什麼,謝文的權力可能沒法直接放人,但透過運作將刑期減少,應該還能幫得上忙。

石崇在猶豫什麼?

謝奕舟身心疲憊,勉強睜眼調動神經說出這些,已經耗費了全部精力,他無力做更深思考,迷迷糊糊閉上眼,手指松開陷入昏睡。

石崇挺直腰背坐著,脊椎糊上鋼板,硬的動彈不得。

渾渾噩噩過了大半夜,快到淩晨時,病房門被猛然推開,謝文風塵僕僕進來,卷裹一室寒涼。

石崇只在電視上見過謝文,而且每次出現他的畫面,鏡頭裡都前呼後擁,他從一個會議趕赴另一個會議,很少停下休息,此時真人出現在面前,黑長外套氣壓極強,石崇感到莫名的壓力,悄悄向後挪動身體。

謝文沒注意他,只在手上喝氣,掌心覆上謝奕舟的脖子,謝奕舟感到父親的觸碰,被冰的抬起眼皮,下巴蹭蹭爸爸手背。

他還是氣力不足,蹭蹭又睡過去,謝文在他身旁坐下,幫他掖好被子,抬頭看向石崇:“他們和我說過,是你救了小舟。有什麼要我做的?我會盡量滿足你。”

石崇一直以為市政官員說話滴水不漏,拐彎抹角才能奔入主題,謝文這麼單刀直入,令他口唇顫抖,半個字也吐露不出。

謝文眉頭皺起,顯然沒什麼好耐心:“說吧,小舟的事,怎麼感謝你都不為過。有什麼想法不用顧忌,放心說出來。”

“····我····”

石崇輕咽口水,喉結滾動一下。

“嗯?”

“我、那個、其實,不管掉下去的是誰,即使不是謝奕舟,我也、我也一樣會救···”

“不要拐彎抹角,直接說重點。”

寂靜的病房裡,鐘表滴答的聲音格外清晰,石崇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一聲又一聲,彈到喉管躍出喉嚨,在舌下放肆抖動:“我、其實,其實我想說···那個···”

掌心冷汗滑膩,在謝文認真的目光下,竟然開不了口。

“說吧。”

“我想讓我爸爸···早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