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在這邊忙著,謝奕舟哼著歌在狹小的廚房走動,掰掰那個動動這個,把好多櫃子掀開,看裡面的瓶瓶罐罐:“好多東西,好多調料,好多油,你們天天在家吃呀。”

“在外面吃飯太貴了,”石崇翻炒白菜,“在家吃比較省錢。”

謝奕舟不說話了。

他對錢這種東西沒什麼概念,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得到了也不珍惜,之前爸爸給他買過的各種限量商品,在家裡堆得到處都是,放不下了就清掃出去再買新的,舊的那些丟在哪裡,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可石崇家的每一樣東西,看起來都很寶貴,調料盒上的便簽寫得清清楚楚,牆角的瓶子幹幹淨淨,像是洗了又洗,被擺放在最合適的位置,缺了角的盤子和碗粘粘補補沒有丟棄,整齊地放置在碗架上。

被柴火和熱浪蒸騰的廚房有著家的味道,有著濃烈的人間煙火,是謝奕舟嚮往卻觸控不到的東西。

沒過多久,蛋炒飯端了上來。

時間緊迫,石崇只做了蛋炒飯和羊肉炒白菜,味道平平無奇,和謝家專門聘請的廚師沒法比,可謝奕舟在裡面吃到了熱鬧的鍋氣,他的胃酸不斷分泌,消化進入胃裡的食物,往常半碗飯都吃不完的他竟然和石崇一起,把兩個大砂鍋裡的食物都吃光了。

“酒足飯飽”之後,謝奕舟癱在椅子上剔牙:“水平也就那樣,還得繼續努力。”

“我房間的書桌前有兩把椅子,”石崇站起身來,收拾桌上用過的餐具,“你隨便坐吧,先把作業寫了,哪裡不會等我教你。”

“哦。”

謝奕舟在廚房不願離開,東摸一會西摸一會,在瓶瓶罐罐都留下了自己的指痕,蠻不情願地回了石崇的臥室。

石崇整理碗筷的速度比平時要快,他想著天要黑了,最好在天黑之前讓謝奕舟回去,他們家裡人可能不會讓他在外面過夜......想是這麼想的,可他回到臥室,謝奕舟躺在他的床上,蓋著他的被褥,整個人陷在枕頭裡面,睡得人事不知。

石崇眨了眨眼,下意識低頭看錶,不過半個小時而已,面前這位就睡著了?

謝奕舟的睡眠質量有這麼好嗎?

石崇小心翼翼湊上前去,裝睡和真睡他是分得清的,謝奕舟卷著被子睡得香甜,眼底的黑眼圈遮都遮不住了,顯見這段時間休息不好。

石崇想到之前謝奕舟住院時候的事,當時的謝奕舟躺不下去,要半靠在床頭才能休息。 當時看著他覺得呼吸都很辛苦,現在能躺下睡覺,對謝奕舟來說也不容易。

石崇輕手輕腳在椅子上坐下,一時不知道怎麼辦了,進來的時候忘記問了,不知道謝奕舟過來之前是怎麼和家裡說的,如果謝奕舟遲遲不醒,在他這裡睡上一夜,他家裡人會不會連夜找他?

石崇心裡忐忑,往日裡一小時之內寫完的作業遲遲寫不下去,好半天磨過幾頁,他邊寫邊聽著謝奕舟的呼吸聲,兩小時後謝奕舟翻了個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睡著了?”

謝奕舟懵懵地坐在原處,揉著浮腫的眼睛,看看四周的環境,捋起手來抹了抹臉,看向對面的石崇:“幾點了?”

“九點了,你要回家嗎,”石崇看了看錶,“很晚了,家裡人要找你了吧。”

“還沒補課呢,”謝奕舟打個哈欠,馱著沉甸甸的身體,搖搖晃晃坐在椅子上,下巴靠上桌角,“講吧。”

“你能聽進去嗎?”

“能,有什麼不能的,”謝奕舟挑起眉毛,“講不講了?”

石崇噎住,認命地開始講題。

他以為謝奕舟會敷衍了事,沒想到對方格外認真,哪裡不懂哪裡不會都指著作業本一行一行詢問,他倒也不怕石崇嫌他笨或者嫌他聽不懂,他就是一遍一遍抬頭,確認石崇把這些全部說清。

天邊掛著一輪圓月,夜幕裡有一點點繁星,桌子上擺著一盞臺燈,兩道人影被臺燈的光源拉長,在地上延展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石崇抬起頭來,突然想到什麼:“幾點了?”

兩人看了看錶,十一點了。

石崇揉揉眼睛:“這麼晚了,家裡人怎麼沒來找你。”

“謝文出差去了,說是什麼紀委啊還是信訪辦什麼的下來檢查,等我生日才能回來,”謝奕舟垂著腦袋,筆尖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他不回來,自然沒人出來管我。晚上住在哪裡?你們外頭那木頭沙發沒有墊子,這裡只有一張單人床,我們一起住嗎?”

謝奕舟躍躍欲試,從座椅上彈坐起來,亮晶晶的眼睛閃爍起來。

石崇臊紅了臉,口幹舌燥起來:“說什麼呢,我打地鋪就行。”

“之前出去郊遊睡帳篷裡,好幾個人擠在一起,也沒見你挑三揀四的,”謝奕舟哼哼著,“現在怎麼啦,只有我就不行了?”

“不是不行,”石崇絞盡腦汁,“單人床太小了,睡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