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各執一詞,誰也不讓誰,在公堂之上爭執不下。坐壁上觀的晉王眼波流轉,想著雷五是自己幕僚,這場官司必須要幫他拿下。

不過是個假契約的落款之日,既然普通人作證雙方都不信服,那就讓雷五跟自己在一塊又如何?他可是晉王,難不成這幫奸商還敢質疑他不成?

剛要開口作證,誰知雷五卻使給他使了稍安勿躁的眼神。他們敢明目張膽硬搶,又豈會沒想到晉王會護短,只要他一開口就掉入他們設計的圈套中。

如此一來,晉王會名譽掃地,而他也將百口莫辯。

徐縣令驚堂一拍,喝止道:“公堂之上,休得吵鬧。”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份契約都有不合常理之處,無論判誰輸誰贏,說服力度都不夠。

就在徐縣令斟酌之際,老五突然拿起自己那份契約,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撕成兩半,“大人,就算我這份契約作廢,我也有辦法證明他們那份是做假的。”

他撕契約的舉動,讓所有人都震愕。要知道憑他的名望贏面還是很大的,如今把有利於自己的撕了,這不是自毀長城嘛。

徐縣令也被他這出弄糊塗了,不過他相信雷五的智謀,當下便道:“但講無妨。”

“筆跡可以模仿,人證可以作偽,但其中有一樣是任人手段再高明,都是無法作假的。”老五環視著眾人,然後伸出自己的手,“我們在做重要憑證時,之所以要畫押,正是因為我們的手指很特殊。在這個世上,或許會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但絕對找不出一模一樣的指紋。”

指紋之說,聞所未聞。

左掌櫃覺得荒誕不經,雷五分明在故作高深賣弄口舌。他所謂的指紋,應該就是手指的斗箕之分。若要討論這個,他們也是穩贏的。

老五笑他們膚淺。當然,在少夫人沒跟自己說之前,他也是井底之蛙。

他將兩份指紋呈到徐縣令面前,“大人,你且細看指押這一圈圈的紋路,乍看之下都一樣,實則世上的人千千萬,絕對沒有兩份是相同的。”

徐縣令詫異,兩份指押都是斗紋,乍看之下相似無比,可細看裡面的紋路相似重合的並不多。

命人取來印泥,徐縣令將在場的人全部印壓一份,對比之下果然沒有一份是相同的,而雷五的指紋無論按押幾次,指紋是不變的。

“大人,切不可輕信他的謊言。”掌櫃的這才徹底慌了,“指押雖然對契約有效,但不能用作刑法斷案。”自古以來,指押只辯大小形狀跟斗箕,誰他孃的吃飽了沒事幹去分析裡面無數的紋路。

“指紋確係未作為直接刑斷,但在原告雙方證據僵持之時,可以作為輔佐斷案的證據。”老五突然跪下,再掏出一紙訴狀,激憤鏗鏘道:“我雷五在此狀告黃家糧行偽造契約,欲圖騙取稅糧並訛詐我錢財,還請各位青天大老爺能替草民主持公道,維持律法之威嚴。”

此話一出,臉色驟變的左掌櫃連連喊冤,言語卻蒼白無力。

彼時,蘇禾站在人群之中,除了時刻注意案情的進展,她的目光更是盯著公堂之上的一眾屬官。

這單案子,老五穩贏沒跑了,但黃家糧行為什麼要選擇在沙縣下手,才是值得深思的問題。

沙縣是老五起家發跡之地,無論治魚還是治蝗都得到徐縣令的力挺,如今兩人同屬晉王陣營,說白點就是同穿條褲子的,對方首戰挑沙縣下手並非智舉。

除非,他們有不得不選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