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風低頭一看,眼中滿是驚訝:“你這是……”

“你忘了,這串珠子本來就是你的所有物,之前你不方便,所以我幫你保管,現在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許念風眼神愣了一瞬,在接過串珠的一瞬間,他的胸口莫名翻湧出一種沉甸甸的情緒,但他剛試圖細想,那抹異樣的情緒又瞬間消失無蹤。

大概確實像舒清說的那樣,這是他的東西吧。

清風吹過樹梢,發出沉醉的沙沙聲。舒清視線越過許念風的肩膀落在他身後,放好橘子的夜浮淵側過身體,背靠大樹等他。

夜浮淵的腦袋微垂,雙手隨意地插進褲袋中,一條腿慵懶地擱在身後的樹幹上。

感受到他的視線,夜浮淵側頭,抽出手腕指了指手錶,無聲地示意他時間,冷峻深邃的眉眼莫名顯得慵懶優雅。

“出院之後也要好好休息,記得定期複查。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們就先走了。”

舒清轉身要走,手腕忽然被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握住。

“這樣說可能有點冒昧,但我總覺得你很熟悉,我們是不是以前在哪見過?”

舒清回頭,對上一張困惑不解的臉。

一片落葉飄進人工湖裡,無聲地蕩起圈圈漣漪。待葉片邊緣完全浸濕,波瀾也消失不見。

舒清淺淺搖頭:

“可能因為你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吧。”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車輪緩緩啟動,夜浮淵狀似不經意地從鏡子裡看了眼副駕駛的人,輕聲道:“我們已經盡力了,你不用自責,沒人會料到他的失憶。”

舒清正杵著臉將目光投向窗外一排向後飛逝的綠植,聞言半眯眼睛,勾起面頰邊一縷落下的碎發:

“我不難過,其實這個結果,對他也是一種解脫。

這一次,算是我把命還給他。”

夜浮淵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從後視鏡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收回視線,專心開車。

“當年師傅剛滿16,用他的身份玉牌從人牙子手裡買下我……”

舒清的聲音緩緩流淌,夜浮淵靜靜聽著,沒有打斷他,任由這段塵封的往事再次f浮現。

娘親心髒病去世後,舒裴受夠了大家族的爾虞我詐,幹脆也以身體不適為由自請返鄉,他就是在那時買下舒清,然後用剩下的積蓄盤下一個琴行。

亂世之下,除非極其富裕的鄉紳,大多數平民百姓一天能吃個窩窩頭都奢侈,更別提買琴修琴,所以店裡生意一直蕭條。

舒裴從未苛待過舒清,管他吃住,教他談琴,連他的房間也任由舒清自由出入。

直到舒裴二十一歲生日那天,舒清從屜子裡摸了條手串去麵包店裡換蛋糕。

幾天後清理衛生,舒清才得知那琉璃珠是舒裴母親唯一留下的遺物,等他趕回麵包店贖時,卻發現早就幾經轉手不知蹤跡。

自此,舒清從未放棄過尋找,直到他17歲那年,在當地一個鄉紳家中找到琉璃手串。

鄉紳答應將手串給他,作為交換,舒清教他女兒彈一年古琴。

舒清本以為生活的軌跡就此定型,卻未曾預料,湖面下暗潮湧動。

人牙子將玉牌當了換錢,之後玉牌又幾經流轉,竟然落到舒氏仇家手中。

那天舒裴出門修琴,本可免去一劫,可他聽鄰居說看見舒清半個時辰前回屋,一直沒有出門,於是又置身闖入火海……

回憶在腦中重現,舒清想起那時他剛從鄉紳家回來,精疲力盡,趴在案幾上呼呼大睡,直到被闖入火海的舒裴搖醒,睜眼便是滿目烈焰。

坍塌燃火的房梁轟然而下,舒裴奮不顧身撲向他,月色長袍被寸寸火光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