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這是最後一個和青澤的相處的晚上。

沉默之中,好像能聽見別人的尖叫聲。

他睡不著覺,青澤一樣睡不著。他摟著青澤,青澤也摟著他。他在偷看裝睡的青澤,青澤也在偷看裝睡的他。

他們互相依偎著,周身淡雅的香氣延著體溫傳來傳去。

連綿的雨像整夜的麻將,搓啊搓、響啊響、嘩啦嘩啦無盡頭,徐時冶一動不動地聽著雨聲,心裡格外煩悶。

他傷口才好,就要回去面對野獸的撕咬。

前幾天李曄暘看劇,他不小心瞥到平板上的刑訊畫面,臉色一下就白了,緩了很久。但凡有選擇的餘地,他也不會這樣恐懼不安。

“睡不著?”青澤坐起來,眼瞳裡映著朦朧的月色和徐時冶,不由得笑了笑。

徐時冶點了點頭,撐起來靠在青澤懷裡。

青澤動動手指,將隔音窗一關,室內驟然一靜,兩人動靜極小的呼吸聲悠悠轉轉,彷彿鑽入耳朵裡的細小毛線。

徐時冶閉上眼,貼近青澤的胸膛。

青澤心跳極其有力,徐時冶默默感受著,不由得面帶笑意。只可惜笑容並不長久,他旋即收斂表情開口說:“我明天就走。”

青澤沒有說什麼吃頓飯再走,一口應下來:“好,我送你。”

“等等……”青澤眼睛亮了,“我買機票陪你飛。”

明天比賽都打完了,休賽期想去哪裡都可以。

“不用。”徐時冶拒絕。

青澤疑惑出聲:“嗯?”

“很危險。”回憶湧現,徐時冶皺著眉頭,忽然有點反胃。

“你不是回馬來西亞?”青澤機敏地問道。

完全瞞不過啊……

徐時冶笑了一下:“去新國。”

聞言青澤心跳越來越快,雙手抓緊了床單,猛然間喉嚨一甜:“我知道了。”

所有關于徐時冶的記憶碎片輕輕被串聯在一起,雙眼越過迷霧,他確信自己猜到了真相。

難怪徐時冶的創傷如此嚴重,難怪妹妹發誓要改變這一切。

徐時冶抬頭:“什麼?”

“你不用去。”青澤伸手摸到手機,劃了兩次螢幕面容都沒能識別成功,他控制著顫抖的手指輸入了密碼這才喚出撥號頁面。

青澤撥通了青宙的電話,他一邊講,徐時冶的表情一邊變化。

等結束通話電話,青澤想了想,解釋道:“新國那邊現在有很多是她的産業,包括你這個。”

青澤還是謙虛了,青宙試圖改變新國上下貧窮的窘迫,別說新國塔裡的奴隸,就是整個新國的奴隸都是她要解救的物件。

太像做夢了,他在新國塔的檔案被銷毀了,家人也安全了,還可以跟戀人繼續生活下去。

徐時冶愣在床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慢慢地伏下去,眼淚盡數流進了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