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澤夢到他們抱在一起,親了做了,醒了仍覺得是真的一樣,稀裡糊塗地問出口了。

然而現實裡,他們是室友、隊友,只隔著厚厚的材料擁抱過。如果沒有那一層阻擋,徐時冶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抱上去。

青澤聽到徐時冶在小聲地說話:“今年打完,我就要退役。”

“你還沒成年吧?”青澤不敢置信。

徐時冶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之後準備回去上學。”

和思隊的雙排持續了五天,賽前的夜晚,徐時冶再一次從噩夢裡醒來。

他也沒哭,只是在床上發抖。

青澤覺得離奇事情在於,自己一個半吊子竟然當起了隊友的開導員,他指著窗外的龍泉山說道:“自岷山而下的先民,順水前行,落戶千裡沃野,築城名為錦,從門戶間可窺得雪山,唯獨罕以見得金烏。終年不見陽光的先民崇拜它,金箔上便刻就四鳥十二齒輪狀光芒,經數千年歲月輪轉,至今仍無法磨滅、璀璨不息。只可惜他們不知道,月光即是日光,太陽的光輝從未忘記揮灑錦城。”

徐時冶豎著耳朵仔細聆聽,青澤好聽的嗓音傳入耳中,他的顫抖隨之漸漸停止,彷彿一隻振翅的蝴蝶疲倦地依偎在枝頭上。

這樣不行啊……

青澤坐起來,正色道:“能跟我講一講發生了什麼嗎?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想象一個地方,會讓你感到安全的地方。你可以不用急著回答第一個問題,而是先思考一下,有沒有這樣一個讓你感到安全的地方?”

徐時冶只是默默點頭。

“你是坐在裡面、站在裡面還是躺著?你是在散步還是在小憩?有其他人的陪伴嗎?向這個安全地方的四周看去,它是什麼顏色,什麼模樣,有沒有植物?”青澤輕聲說。

家。徐時冶第一反應是自己家裡的臥室,去年暑假坐在臥室破爛的木凳上打遊戲。盡管電腦很慢,但是桌上放著一杯媽媽端來的水,等待的時候喝上一口,就覺得非常幸福。

“現在仔細傾聽裡面的聲音,可能離你很遠,也可能就在耳畔。再想一想,你在裡面可能會聞到什麼樣的氣味。”

應該會有嗡嗡轉動的主機作響,會有媽媽的腳步聲以及爸爸的談話聲。

味道會是洗衣粉的皂角香。

“身處這個安全之地,你的面板有什麼樣的感受?大地堅實地支撐你的軀體,腳掌是什麼樣的感覺?空氣的溫度如何?有沒有微風?”

腳掌踩在電腦桌下的斑駁的木地板上的拖鞋上,拖鞋的材質很軟,穿了兩年依然喜歡。窗邊習習清涼的微風很快吹散了空氣裡原本悶熱的空氣和主機散熱所帶來的熱風。

“你可以給這個平靜的安全之地取一個名字。任何時候,只要想起這個名字,你就能回到這個獨屬於你的安全之地,並且你隨時可以離開。別閉眼,試著將這種平靜的感受在你回到現實後繼續保留下來。”

“如果做噩夢了,就馬上回到這裡。雙手抱肩,深呼吸。但是盡量不要閉眼,在離開安全之地後,捕捉它帶給你的感受,越久越好。”

徐時冶乖乖地點頭,表示明白。

“睡吧。”青澤說什麼,徐時冶就做什麼。

在天梯裡大殺四方的輸出手安分地躺在床上,聽話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