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明明已經死了啊。

白情在狹小的棺材內,被迫著激烈晃動,整個世界都顛倒了過來。

陰冷至極的鬼氣越發洶湧澎湃,如同狂風怒海,將他徹底淹沒。

他的思緒在這劇烈的晃動中變得迷亂不堪,耳鬢間那低沉詭異的喘息聲此刻也變得時斷時續,讓他無法分辨是真實還是虛幻。

他緊閉著雙眼,想抓住一絲清醒,但迷亂的力量卻像潮水一般洶湧而來,將他徹底吞噬。

他的意識變得模糊又恍惚,靈魂溯流而上,穿越過無盡迷霧,回到了一個他許久未曾踏足的地方。

他看到了搖籃旁邊母親貼著自己流下的眼淚,聽到了家鄉小溪潺潺的流水聲,感受到了那溫暖而又遙遠的陽光灑在臉上……

這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又那麼遙不可及。

突然,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拉扯他的意識,將他從恍惚中拽回。所有的混亂與迷惘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他的意識逐漸清晰。

他發現自己赤腳站在一個水池旁,池水清澈見底,微風吹過,水面泛起細小的漣漪。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只見身上穿著的是一襲白袍,優雅考究,卻無法抵禦寒冷。

同時,一股強烈的饑餓感湧上胃部,提醒著他已經許久沒有進食了。

這種寒冷與饑餓並不致命,甚至不能使他感到虛弱。

相反,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內有一股極為充沛的能量在湧動,這股能量如同洶湧的洪流,讓他異常強壯。

在這種情況下,寒冷饑餓非但不能讓他虛弱,反而能叫他保持一種清醒。

但這是一種令人不適的清醒,讓他每一根神經都在緊繃著,對周圍的環境異常敏感。

他能極為深切地感受到一切的細節,同時也被這些細節折磨著——就比如,他能感覺到赤腳踩著的土地布滿細小的砂礫,每一粒都像是微小的刺,紮著他的腳底。砂礫間還夾雜著略帶粘膩的潮濕,讓腳底好似被一層無形的膜緊緊包裹著,非常的鬱悶不適。

他微微蹙眉,看向眼前,水池清風淡淡,吹動綠色的浮葉。

白情幾乎立即認出:……這是古蓮池。

他心下一驚,猛地回身,見到一個穿白袍的侍童一直侍立在離自己不遠之處,神色恭謹。

白情的腦子“嗡”的一下,在目光落在侍童的當下,已經條件反射般地說出了這個侍童的名字:“伯勞……”

伯勞應了一聲:“在。”

白情幾乎腳步不穩,他腦子又竄出一個荒唐的認知:他就是聖子辭迎。

“我……我是聖子辭迎?”白情心中一陣慌亂。

他努力在腦子裡搜尋著相關的記憶,像是絕望的漁夫在暴風雨前夕瘋狂地打撈魚蝦一樣搜尋著。

但,除了越來越急的風浪,什麼都得不到。

一陣眩暈襲來,整個世界都在圍繞著他旋轉,而他,卻找不到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來穩定自己。

伯勞看到白情臉色不善,忙上前問道:“聖子,您怎麼了?”

聽到伯勞稱自己為“聖子”,這幾乎是確定了白情那個突然冒出的荒唐認知。

白情僵硬地眨著眼睛:我……是辭迎?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