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一輛馬車裝了雲西雲南、殷三雨三個人,但是並不擁擠。

雲南坐在最裡面,殷三雨便十分自覺的坐在最外面。

雲西坐在雲南同側,斜斜面對殷三雨。

馬車很快就跟著整個車隊行進起來。

“雲刑房,我總覺咱們三個人,這會突然就變成了階下囚,”殷三雨挑出一根手指,掀開門簾,打量著外面的陣勢,“瞧這個態勢,咱們後面還有反盤機會嗎?”

“車到山前必有路,千金散盡還複來,不要放棄尋找機會,就總有機會東山再起。”雲西一笑說道。

但此時的她,已經有些強打精神。

她要捋的脈絡實在太多,越是劣勢時,越要仔細檢查每一條出路推演的可能。

也許意外的生門就藏在某一處不顯眼的角落。

殷三雨咬了咬嘴唇,沒有答話。

雲西也探過了頭,看著隊伍中間部位的三位大人,漸漸沉了目光。

那三人此時又在談些什麼?是繼續三足鼎立的相互博弈,還是不斷試探著彼此的底線,想要佔領制高點,取得先機。

簾子掀的久了,殷三雨的手也有些酸。他索性把腳伸出去,使那車簾始終露出道縫來。

又一個晃眼,雲西才發現,她剛才竟顧著去看符生良秦千戶三人了,竟然忽略了馬夫。

那馬夫不是別人,正是鄧泓,鄧小六。

“小六?”雲西驚訝出聲。

小六聞聲回頭,朝著雲西彎眉一笑,“雲西姐,殷頭。”

“之前馬夫不是你呀,你如何成了車夫?”

小六斂了笑容,表情變得堅毅起來,“前後都是看押你們的兗州騎兵。我看不過,在啟程之前,換下了車夫,左右車夫是咱們滕縣的老人,我的面子,他們不會駁。”他又道,“就是幫不上什麼忙,要我遠遠的在滕縣等著,我也等不住,殷頭和雲西姐在哪,小六就要在哪!”

聽他說的鄭重,看著他那雙原本明亮水靈的大眼睛,此時卻布滿血絲,眼眶更是青紫一片。

雲西眼眶不覺酸澀起來。

這幾日的光景,小六竟於滕縣與皇甫莊園打了個來回,其間還問出了那麼的證言,其中馬不停蹄的辛苦,絞盡腦汁的用力,她可以想見。

瀠兒姐的小六,真的長大了。

“好了,小心趕車,你那二把刀技術,別翻車,”殷三雨嗔怪似的笑著說,完了又小聲補了一句,“前後都有騎士,你只管駕車,不必再理會我們。”

小六重重點了點頭,便轉回身去,認真駕起馬來。

一路上,車廂裡也陷入了一片沉寂。

雲西在思考,雲南在靜默,而殷三雨則在暗暗的運氣,環抱了雙手,不著痕跡的按壓著止疼的穴位。

他身上的傷,已經有些扛不住了。

車輪一下一下的轉動著,外面腳步馬蹄聲此起彼伏,一切都平靜得不能再平靜。

雲西將頭腦中線索終於捋出了一個線索,抬起頭望向殷三雨,剛要說話,就聽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駿馬悲慼撕嚎聲!

緊接著,他們的馬車驟然一停,雲西只覺眼前忽的一晃,頭差點沒撞到前面的車板上!

關鍵時刻,殷三雨果斷伸出手,一下就護住了她的額頭,使她避免了強硬的磕撞。

可是還沒等雲西回過神來,外面又傳來一聲轟然的巨響!

人的驚呼,馬的嘶鳴,紛繁雜亂的腳步聲,指揮官扯著嗓子的呵止聲,交雜在一起,混了一片!震得雲西的心咚咚作響。

殷三雨護下了雲西後,一個攢身,便彎著腰沖出了馬車!

可是下一秒,一聲近距離的呵斥聲忽然炸響在雲西耳旁!

“回去!你們誰也不能下車!”

雲西眉頭一皺,也躬著身子,鑽出車廂,來到了小六身後的車板上。

只見一直行在馬車兩側的騎士已經抽出明晃晃的利劍來,攔在殷三雨的面前,橫眉豎目的怒斥著殷三雨。

殷三雨立時舉起雙頭,投降一般的嘻嘻笑道:“兩位大哥,冷靜,千萬冷靜!切莫沖動,俺只是聽到動靜嚇了一跳,出來瞧瞧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