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德才會告訴賈四嗎?”

李慧娘又低下了頭,“不會,自從那事出了,賈四連呂德才的面都不敢見,更不可能跟他一起喝酒,再說呂德才恨他恨得緊,對誰說,也不會對他說。”

悄然間,雲西已經走到了碳爐前。

雲南微有所感,回頭與她對視一眼,兩人一起陷入一片凝重的沉默之中。

隨後他又問了幾個問題,再無有價值的回答,便抬步走到車外,叫停了馬車夫。

透過掀起的門簾,雲西看到前面白茫茫的曠野上,一條小路蜿蜒伸展,卻見不到一輛馬車。

駐足細聽,後面倒是不時有車輪的響動傳來。

想來殷三雨、李元的車就在後面。

雲南與車夫交代了,先用點午食,便一個躍步跳下了車。

雲西緊隨其後,也動作利落的跳下了車。

“她的證詞可信麼?”她追上前,低聲的問著。

雲南又走了幾步,待到離馬車遠些了,才伸手幫雲西攏了攏已被鮮血染髒的新官服領子,輕笑著說道:“破案有人證物證,而人證的供詞中,會因立場、角度、水平等等因素的不同,而在不同程度上扭曲真相。但,即使是謊言,也會隱藏著真相,而真相中也會有不同程度的假象。”

雲西頓覺滿頭黑線,她很想直接懟過一句:“說人話!”但還是忍住了。

“所以,在涉及李慧娘罪責與生死的問題上,一定要提高警惕,對麼?”她皺著眉反問道。

雲南滿意的點點頭,“是的,能分清哪些可能是謊言,就能反推出一些相應的真相。但無論什麼推斷,最終都要有物證相佐。”

雲西低頭從袖中摸出一隻小瓷瓶,得意的在雲南面前搖晃著,“這案子恐怕不是表面的簡單,接下來,還需要進一步求證!”

雲南一見那隻瓷瓶,清冷的鳳眸中立刻綻出些許光彩。輕輕頷首,道:“你天生就該是雲家女兒,夠聰明!”

難得從他這得到誇獎,雲西也十分高興,收了藥瓶,轉身就向後車快步走去。

雲南輕笑著搖搖頭,抬步跟上。

雲西剛走到高大的馬車近前,上面寬厚的兩片車簾之中,忽然伸出一隻男人的手。

緊接著,車簾被掀開,一張膚色略黑卻眉眼俊秀的臉探了出來。他第一眼就看到正向他走來的雲西,形狀漂亮的眼睛目光不覺微微一滯。只是這星點的停頓消失得極其迅速,下一秒,他已恢複往日的輕佻笑意。

“雲書吏。”他笑著打了招呼,一個邁步躥下了車,扶著腰間佩刀,大步走來。

雲西注意到,殷三雨已經換了一身簇新的黑色勁服,腰間佩刀也不是之前的官制款,而是一柄常見的大刀,金屬的刀鞘做工很是粗糙。

別人的兵器是裝飾,但是雲西相信,兵器於他而言,應該是象徵著一種安全感。

反過來講,也可以說,他是一個真正兵器不離身的狠角色。

雲南卻停在了稍遠一些的地方,沖著殷三雨略略點頭,殷三雨立刻向雲西一拱手,見了禮,毫不停頓的向雲南走去。

看著那二人身影,雲西不覺淺笑出聲。

不知不覺間,他們三人間的氛圍與感覺,已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她亦向他們走去,步履輕盈。她聽到雲南問:“殷捕頭,給李元上的課如何了?”

殷三雨得意的揚起頭,“本捕頭的手段,典吏放心,現在就是借他十個膽,也不敢敢信口胡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