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不再猶豫,用力推開大門,高大的門扇哐啷一聲霍然洞開!

可怖的場景再度展現在面前,果然如小六說得那般保持了原樣。

傍晚的天色已經黯淡一片。

昏暗的光線下,紛亂倒地的人形輪廓,僵硬森然;遠處的房間屋舍,門窗黝黑陰悚。

山風漸起,卷著樹木林梢的微微雪片冰渣,刀子一般刮過人們的臉頰,卻始終吹不散這滿寨冰冷的血腥氣息。

雲西注意到,符生良的肩頭微微顫了一下,臂下拳頭緊攥,關節輕輕作響。

想來,他一個才入官場不久的富家公子,文弱書生,應該也是第一次面對如此慘烈恐怖的場面。

沒有直接嘔吐,沒有掏出手絹掩住口鼻,就已經很難得了。

雲南雖然年紀更小,但出身推官世家。家裡肯定有不少人體經脈肺腑圖錄書籍,沒準就像《大宋提刑官》裡演的那樣,書房裡連白骨骷髏都不少。

而且耳濡目染的必然也多是各種慘案兇狀,驗傷驗死更是不在話下,所以才能如此淡然平靜。跟著雲南草草走了一遍現場,看著雲南翻看著那些傷口刀痕,不斷解說著,符生良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半刻松緩。

雲西相信,如果不是為了官儀面子,符生良肯定會立刻跑到角落裡,暢快嘔吐一番。

想起那日殷三雨脅迫李元駕牛車送他們走時的狠話,她不覺搖了搖頭。

符生良與殷三雨,果然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這些刀口雖然不算深,但細長蜿蜒,刀刀命中要害,大多是一劍封喉。手法,兵器都很罕見。”雲南用匕首挑開一具屍體的衣物,注視著皮開肉綻的傷口,面色凝重。

“山寨木門完好無損,各處院牆也沒有損壞,這麼大的寨子,這麼多的人,無聲無息的就被人屠盡了,”符生良接過捕快燃起的一根火把,循著雲南的說法,屏住鼻息的檢視著,聲音微微有些顫,“雲典吏,你怎麼看?”

雲南攥了一把積雪,擦拭了下匕首,平靜的回答,“有可能是一流高手趁夜偷襲,也有可能是有內鬼接應。”

說著,他緩緩站起身,將匕首刀刃放在符生良的火把上燒了燒,“不過,如果全數都是高手,便不可能把整個山寨的人屠盡,總會有一兩個漏網。屬下剛剛查驗過,屍身數量不僅一個不少,還多出了五個。所以滅寨一方本就帶著不少高手,同時還設計內鬼接應的可能性更大。”

雲西此時可以肯定,雲南只那一眼,便已將花名冊全部記住!

“還多了五個?”符生良瞬間站直了身子,雙眼霎時放出銳利的光,“是偷襲山寨的人嗎?”

雲西知道他在興奮什麼,偷襲山寨的人,衣著兵器都應與山賊不同,一旦查實他們的身份,官銀的下落便有線索了!

“現在還不能肯定,也有可能是山賊朋友來串門的,或是山賊擄的百姓。但如果是偷襲一方,傷口與其他細節應該能夠印證。”她及時的補了一刀。推斷破案,她比不過雲南,但比過半個門外漢的符生良,她還是很有自信滴。

符生良點點頭,“書吏言之有理,明早就令徐仵作過來查驗吧。”

雲南收好匕首,面色清冷的走向前方一件茅屋。

符生良疑惑的看了雲西一眼。

雲西立刻解釋道:“那就是發現活口的屋子,咱們還沒查過。”

符生良道:“讓書吏存疑的就是這間屋子?”

“嗯。”雲西重重應了一聲。

她最想進的就是那一間,無奈雲南執意帶她先轉外圍。

她剛要拔步進屋,卻聽大門處忽然響起一片雜亂的腳步聲。

回頭望去,卻是殷三雨帶著聚齊的兵丁捕快們大步而來。

符生良也止了步子,看向手扶佩刀的殷三雨,不禁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