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回憶,都是那麼清晰,恍然如昨。

“還記得那日你答應我的三個條件嗎?”黑暗裡,雲南的聲音低低的傳來。

他冰涼的手還在一下一下的輕撫著她的背。

“記得。”雲西伏在他的肩頭,輕輕頷首。 “繼承雲家遺志,以踐行雲家志向為己任。”雲南緩緩的說著,聲音輕柔溫暖,“雲家的志向,從來不在高官厚祿,不在聲勢顯赫,雲家的信仰就只是‘公道’二字。,

“公道啊,”雲西仰起臉,視線透過薄紗一般的黑暗,定在他畫一般美麗的容顏上。

真是奇怪,無論在多麼昏暗的地方,她都能無比清晰的看清他的臉。她唇角勾出一抹苦澀的輕笑,“公道二字,說來最是簡單,做起卻是最難。人世間,又有幾人能說得清,公道究竟是什麼?”他扳直她的肩,目光沉靜的望著她,“盡洗人間怨,清寧公道開,就是雲家幾百年不變的信仰。”他喚著她,“雲西,涉足刑獄,繼承雲家遺志,這才是第一步,日後定會有更叵測的人性,更陰毒的詭計,更殘酷的現實,你可承受的住?”

雲西不覺低了頭,發出了一聲自嘲般的淺笑,“雲南,我可是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堅強皮實呢!”說著,她抬起頭,星眸中有堅定的神采閃閃發光,“這個案子,並不能令我心軟,只是勾起了一些以前的舊事而已。你放心,既然答應了你的條件,我雲西就能絲毫不打折扣的為你辦到!刑獄也好,公道也罷,只要是我應你的,這一條路,我就走定了!”

他抬手為她抹去了殘餘的淚痕,聲音清晰而和緩,“咱們走吧,路還長。”“好!”雲西莞爾一笑,轉身走向二堂的大門。

“那封信,還是要盡早交給符大人。”雲南緩步跟在她的身後。

雲西推開門扇的手不覺一滯,臉色一片清寒。

比起案中有案的呂德才兇殺案,她懷裡那封書信的份量不知要重出多少倍。

“明早點卯後去尋他,還是今夜就”她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眼前的情景生生截斷在了口中。

“殷捕頭?”雲西不禁驚訝出聲。

覺出異常的雲南趕緊兩步走上前,出了門口,他向左轉頭,透過雲西的背影,他一眼就看到了,門外靠牆而立的殷三雨!

在簷下一盞昏黃的孤燈下,他雙手環抱著佩刀,佩刀柄上還掛著一個包裹,背部靠著牆,堅毅的下巴隱在純白色的狐毛領子中,薄薄的嘴唇微閉,鼻息輕緩,形狀漂亮的眼睛闔閉著,似乎正睡得香甜。雲西不覺蹙了眉,她倒不擔心與雲南的談話被他偷聽了去。他們的聲音很輕,只有彼此能聽到。

她難以釋懷的是,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寒冷夜晚,他竟然會就這麼睡著了。“三雨兄?”她試探的喚了一聲。

殷三雨卻仍閉著眼睛,動也沒動。

她忽然想到,之前的三四天,他該是根本沒怎麼休息的。

先是誤入黑店,一夜驚險,後來又是用熬鷹的方法整治李元,一連就是兩晝夜。

要知道,不光被熬的犯人不得休息,熬鷹的人也是不能休息的。

這樣才能做到,每當犯人稍一睏倦,就第一時間整治修理。

之後又是快馬加鞭趕至鄰縣鄒縣一個來回,打探訊息外加回複稟告,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這麼折騰的,何況他還有傷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