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海商伉儷(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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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旁的商鋪不是被死死的釘著門板,就是窗門橫斜,破爛一片。商街簷下三三兩兩的張掛著字號商旗,大大小小殘缺不全,全部耷楞著長長短短的線頭,死氣沉沉的墜著。這死一般黑暗裡,唯有鋪在青石磚路上的點點殘雪還算清白,它們像是對城裡的劫難全然不覺,只靜靜的躺在街上,仰望著天上的明月,泛出瑩白的光輝。
長街深處忽然駛出一駕極速賓士的馬車,黑衣的趕車人高高的揚起鞭子,甩出響亮的聲音,驚破了一城的寧靜。此人駕車技術十分嫻熟,即便是突然的急轉,也不見身後的車廂有什麼顛簸失重,只有繡著精緻花紋的雪白車帷兀自在風中淩亂。
拐過幾條街,又進了一道窄窄的小巷,馬車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人家門前。趕車的黑衣男子飛身躍下馬車,左右回頭望了望,才抬步走上臺階咚咚的敲了三急五緩八下門。
古舊斑駁的木門吱扭一聲開啟一道小縫,只見縫中一隻賊亮的眼睛忽閃而過,就聽得門內人壓低聲音熱切迎道:“旺爺!您可來了!”
黑衣男子並不接話,反身回到馬車前,撩起車簾從容說道:“夫人,一切順利。”
簾後穿出一陣輕咳,顯得十分疲乏虛弱,隨後一隻纖白的手自廂內伸出輕輕搭在男子手上。
男子稍稍用力,便從車中扶出一位素衣女子。女子中等身材,身形姣好,生得並不算削瘦單薄,卻執著絲帕掩唇輕咳不斷,像是久在病中。
另有僕人出門牽了馬車帶到後院休整,在矮個僕人的帶領下,二人徐步走進門中。
這處宅院不同於一般人家的深宅大院,幾進幾出甚是曲折難辨。前三道院子和街上一般黑暗,沒有半點燈光燭火,院中也是一片破敗景象,斷壁殘垣雜亂無章。到了第四道院子雖然不如前三道淩亂卻也是不見燈火,黑漆漆一片。矮個僕人走進西向廂房,嘴裡發出幾聲奇怪的叫聲,吱吱咿咿,不像人語更似鼠言。
房門應聲而開,裡面卻仍是黑洞洞不辨五指。
夫婦二人跟在矮僕輕悄的腳步後進了屋子。矮僕對屋中格局顯然十分熟悉,穿堂繞室,不多時便走到裡間一處角落,不知他使了何種手法,面前那堵牆竟然轟然反轉,緩緩露出一截長長的通道。
通道雖不算狹窄,卻也並不寬闊,僅能容一人透過。兩側各燃著一盞燭火,落在看久了黑暗的眼睛裡,顯得分外明亮。一個男人站在移動的牆門之後,那人一身鐵甲戎裝在火光之下鋥亮生輝,頭上雖無盔,腰間長劍卻是正握在手中,他微蹙著眉,靜待牆門全開,像是等候已久。
“千澤果然是守信之人,如此大難依然如期而至,實在令黎山感佩!”待看清來人時,戎裝男子大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黑衣男子的手,感慨說道。
“趙旺勉力而為,不耽誤雲峰的大事便好!”黑衣男子淡然一笑,在戎裝男子的牽引下走進了通道。身後素衣女子亦步亦趨緊緊跟隨,那矮個僕人卻止步回身,似又回到前院繼續守衛。
拐過三次彎,經過五處岔路口,趙旺夫婦隨著黎雲峰終於走入一間大廳。只見大廳裡三五一群,站著坐著不少男人議論紛紛,見三人走入登時都自覺噤聲,靜默不語。進入有的粗狂彪悍,臉上帶著傷疤,面色兇惡。有的身形削瘦,只一雙眼睛滴溜溜的打量著趙千澤夫婦,賊光閃閃。有的相貌平凡,或坐或站沉默不語,也有相熟識些的,朝著趙千澤夫婦微微頷首致意。不論如何相貌裝束,這些人無一不是膚黑體健,便是最瘦小的,那眼睛也是神采奕奕,像是很有把子力氣。在眾人的注目禮中,黎雲峰目不斜視,昂首前行,趙千澤則面容和善,不住的回應著人們投來的無聲問候。趙妻則用手帕掩著唇,低頭隨行。
經過大廳,三人進了一間暗室,摒退了僕役之後,黎雲峰親自為趙氏夫婦斟了茶,一副義憤填的樣子,慨然說道:“修木已經一一詳說,不說那偌大産業,這次兄長與嫂嫂性命懸懸被奸人所害,做完這單生意,小弟一定帶著兄弟們去屠了林縣府衙,為兄長報仇!”
“暫還不用雲弟出手,今日恥辱我會定然十倍討回!那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趙千澤擎著茶杯態度決然。
“他日但有支使,雲峰定然赴湯蹈火,以全兄長今日信約!”趙旺字千澤,黎山字雲峰,兩人本是同鄉,亦是同窗,曾一同參加科舉會試,也曾雙雙名落孫山。黎山本是當地極有名的天才童生,能文善武,趙旺雖不及黎山聰慧但勝在靈活奇智。後黎山被叔叔拉下水,又破了産無奈做了海盜,最終反而否極泰來,成了海上小有名氣的盜匪頭子。趙旺則棄筆經商,幾經奇遇竟成了不顯山不漏水的布商巨賈。黎山本就極重義氣,後得機緣重逢,兩人一拍即合,一個供應各種布匹糧食,一個偷渡販賣,從來默契無二,相處得如同親兄弟一般。
趙千澤啜了口茶,稍稍緩和了語氣:“會有那一日的,不說我的事了,這批貨,已是我全部的家底,修木此番接應,不會有閃失吧?”
黎雲峰迴到主位上安然坐下,道:“大哥放心,修木跟著我也有十多年了,極知輕重,料想不會有什麼差池。”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有人咚咚的敲起門來。黎雲峰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此處是特別守備的密室,沒有大事發生是不會有這般失態行徑的。他將手中茶盞放下,沉聲回應:“進來。”
一個形色慌忙的小卒推門而入,一臉的急切剛要回稟就看到了端坐於前的趙旺夫婦,正要迸出的話語又猶豫著嚥了回去。
黎雲峰看了看趙氏夫婦,坦然笑道:“都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小卒這才顫顫巍巍的回道:“王頭領收了布匹糧食,又順路領了黑火一路押運不巧趕上了官差巡查,雖然這次掩飾的很好,也通了好處,但不知為何才離開不遠那隊官差就追殺了過來!”
一旁的趙千澤自顧自的端起茶杯,吹了吹浮茶,只是捏著杯子的手不覺加重些力度,不覺用餘光掃了掃端坐主位的黎雲峰。
那黑火便是私運的火器,雖說海盜們向來有走私軍火,但是自己只負責布匹糧食之類的供貨,從涉及不到黎山的軍火生意。趙妻雖掩著面,暗下也是吃驚不小,只是皺著眉,死死盯著那個報告的小卒。
黎雲峰面沉似水,冷冷問道:“人貨可安好?”
“損失了一車雜貨,但大件幸而得存,只是王頭領身中一槍,不過······”說到此處小卒支吾著像是不知道怎麼繼續。
“不過什麼?”聽聞貴重貨物無恙,黎雲峰暗暗的舒了一口氣。
“不過王頭領他並不像一般重傷的模樣,傷口快速結了黑疤,不見流血,總是惡心反胃卻什麼也吐不出,這會整個人都紅紫紅紫的,難受得直打滾。”
“哦?請傷醫沒有?”黎雲峰關切道。那王頭領正是前言中的修木,向來是黎雲峰得力臂膀,很多事情缺了他便要麻煩許多。
“請了,但老傷醫們也是沒啥辦法,都撓頭嚷嚷難辦。”
趙千澤看向黎山,沉吟著說道:“千澤也略通醫術,這個關頭十分緊要,不然雲峰叫他們把修木抬過來,我且試試。”此番趙千澤本就帶著禍心,見機會出現怎肯錯過。
“向來知曉兄長虔心通道,竟還通醫術?”黎山問道。
------題外話------
今天得了急性腸胃炎,真的吐到懷疑人生,輸了液,感覺靈魂都已經出竅,但是一邊輸液一邊還在構思著語言。
九尾不是個愛訴苦的人,九尾只希望,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一邊吐酸水,一邊碼字,保證不斷更,真的能多留下幾個讀者看文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