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拓一怔,隨即領會了雲西的意思,朝著楊夫人辭了禮,又說了幾句行孝的話。便引領著雲西出了抄經房。

出了內眷院,楊拓抬手一指後院的方向,“上次姑娘住過的那間客房,拓還給姑娘留著呢。今夜與姑娘對弈,正好用得上。”

雲西緩步走著,抬頭望向楊拓,笑著說道:“既是通宵對弈,又何必回臥房?我看那碧蓮池中的碧蓮閣,便是個賞月對弈的好地方。”

楊拓頓了一下,才笑著摸了摸眉毛,說道:“今日不巧,前兩天碧蓮閣中供暖的火爐出了毛病,幾日都是停火停暖,實在是冷得坐不下人。客房雖是臥房,但這寒冬臘月的,也只有臥房能撐得過。”

“呦,那還真是趕巧了,雲西想去哪裡哪裡就斷了暖。”雲西眯著眼,笑得別有深意。

“姑娘放心,盡管是臥房,這一夜,拓也不會做任何輕浮之事。”楊拓甚至豎起了三根手指,鄭重許願道:“拓發誓,今夜一定君子。”

毛的君子!要真信了你,我怕是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雲西心裡狠狠啐了一聲,卻也知道此時不是暴露真正意圖的時候,她捏著下巴,佯作思考的說道,“如果碧蓮閣不行,後花園書房不更是對弈的好地方嗎?”

這一句卻是障眼法。

楊拓惋惜的嘖了一下舌,“書房倒是供暖正常,只不過那間書房是家父的,平常沒得允許,就是拓也不得進入。實在是對不住姑娘了。”

雲西冷哼了一聲,道:“共處一室,即便君子,外人傳出來,雲西的清白也是沒有了。”

楊拓輕輕一笑,月影下的眸色裡,有掩飾不住的得意,“姑娘不要想太多,畢竟進了楊家的門,就是楊家的人。”

雲西沒有再說話,沉默的跟在楊拓身後。

她現在的境遇已經很兇險,必須要找到突破口反擊,不然就真的是捨身飼虎了。

一路無話,雲西還是進了那一間客房。

楊拓先是去了別的房間,稍作洗漱。

雲西獨坐屋中的時候,只進來過幾個侍女,有為雲西端晚飯的,也有端著棋盤的。起初侍女們要侍候著雲西用飯,被她板著臉一一摒退了。

今夜,註定是一個處處是雷,滿地是坑的兇險夜,楊家的吃喝她一點都不想動,不過她還是用筷子撥了撥米飯戳了一個坑,又夾了幾筷子菜蘸了蘸在米飯坑裡蘸了蘸。

做了簡單的偽裝後,最後拎起酒壺,轉身走到棋桌前,放在了棋盤旁邊。

她拉開一把椅子,俯身坐下,方方正正的紫檀木棋盤上,嵌刻著經緯交錯的金質邊線,在燭光的掩映下閃閃發光。

雲西眯細了眼睛,楊家還真是土豪,一個棋盤都如此奢華講究。

棋盤旁是兩個碧玉做的棋子原盒,一個裝的是白玉棋子,一個裝的是黑曜石棋子,俱是光滑瑩亮,讓人拿在手中就愛不釋手。

雲西用食指與中指捏起一粒白玉做的光潔棋子,指尖感受著白玉特有的冰涼觸感,細細端詳著,面色微寒。

目前還有一個嚴峻的考驗,她過不了關。

那就是這種黑白棋子,她除了五子棋玩法,其餘是一竅不通,怎麼下?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兩下敲門聲,隨後又傳來一個年輕男子清朗的聲音,“雲姑娘,是楊拓,”他頓了一下,又道,“敢問姑娘,拓現在可以進來嗎?”

雲西挑眉望著門外綽綽的人影,懶懶回了一聲,“進來吧。”

楊拓這才推門而入。

這一次,他穿得是一襲素錦長衫,腳下是白色長靴,就連頭上也繫了白色的巾帶,加上那一張保養得十分貴氣的臉龐,狹長卻有幾分嫵媚的雙眼,比之前疲憊的典史形象不知要精神出多少。

“姑娘怎麼吃得這樣少?”楊拓掃了一眼旁邊小桌的飯菜,驚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