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可把柳家人急瘋了,本來伉儷情深的一對小夫婦,莫名就散了,對柳秀才更是打擊巨大。為了尋找丟失的妻子,柳秀才幾乎變賣了所有家業。柳家父母不願兒子將科考的本錢都花光,而且即便是花光了,也不見尋得回人。

但是柳秀才就是不願意,質疑變賣了祖屋,帶著大部分積蓄踏上了尋妻之路,柳家父母又是傷心,又是氣急,只在半年之中,就相繼去世。因為這件事太過慘烈了,所以周圍遠近皆知,徐仵作也是印象深刻。”

符生良臉色愈加難看,遲疑的說道:“又是一個婦女走失案?”

雲西點點頭,“不僅與李慧娘一案同樣是容色姣好的婦女忽然走失,而且還令一個出身優渥的讀書人淪落勾欄瓦舍,事發地還距滕縣不遠,換句話說,是距離兗州府不遠。這麼多的巧合,都指向了同一個地方。”

說著她頓了一下,表情更加凝重陰鬱,“那個地方就是金魂寨背後的,”

“菱藕香。”

“菱藕香!”符生良幾乎與雲西同時說出了口。

說完符生良重重的呼了一口氣,抬起手,用力的捏著自己的額頭,“怪不得新上任的刑房胥吏只向我彙報了殷三雨奸殺義嫂案的始末,卻只口不提無名男屍的事。原來背後竟然會牽連金魂寨和菱藕香。”

“是的,一旦牽涉菱藕香,就可能牽動兗州府的勢力。那樣的話,除了楊家這個棘手的敵人,還會憑空出來一個更大更麻煩的勢力,出來橫加阻攔。”雲西眸子裡冰寒一片,“所以這盤棋局,咱們不能從最開始的地方下手,只能撿殷三雨殺嫂案,這個最完整,最容易的地方下手。”

符生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最完整不錯,但是最容易怕就不好說了,現在的局面是,殷三雨的確就是奸殺其義嫂的真兇。可疑的地方無外乎是中了別人的套,被人下了藥。只不過,無論殷三雨有著什麼樣苦衷,殺了人就是殺了人,死罪難逃。只可惜,他這一死,就代表他查的證據已被楊家發現,證據也會一同被毀。”

“大人,”雲西忽然抬起頭,直直望著符生良,加重了語氣,“殷三雨不是殺害瀠兒姐的人,這一點,我絕對相信。”

看著雲西急切的樣子,符生良有一瞬的遲滯,片刻之後,他才肅然了顏色,鄭重道:“雲姑娘,你可是有了什麼確切的證據?”

雲西臉頰瞬間一紅,語氣卻沒有減弱半分,“暫時還沒有,但是我願賭上我所有的名譽,去擔保殷三雨絕不是真兇——”

“雲西!”雲南驟然打斷了她的話,望著她鳳眸慍怒,厲聲說道:“刑獄推斷,怎能兒戲?”

他又轉向符生良,補充說道,“大人,殷三雨奸殺義嫂案,目前雖還沒有確切證據,但是疑點頗多。比如雲西與鄧泓發現時,已經是晌午時分,如果殷三雨真的有意對其義嫂不軌,那麼到第二天天亮必然早早離去,肯定不會踏踏實實的躺在別人家等著別人來抓現行。

又假設,殷三雨是被別人下了藥,神智不清,一時起意才奸殺其嫂。但是之前酒樓所有的人都能證明,殷三雨喝了一壇酒,依然可以自己騎馬回家,要知道聚豐樓與殷家鄧家離得可不近呢。如果被下了一覺要睡到第二天晌午的藥,那麼他又哪裡來的氣力精神,獨自騎行那麼遠的路呢?”

雲西不覺抿了抿唇,果然比起自己這個探案的門外漢來說,雲南的專業素質更勝一籌。

其實說白了,她與他的說法都是沒有證據。

所謂關心則亂,由於她動了心,便容易被情緒左右。

而雲南就是能客觀理性的,將沒有證據的事情說的有根有據,令人想不信服都難。符生良不覺攥緊了拳頭,眉頭皺得越來越深,“所以,殷三雨一案肯定有假,比起牽涉到兗州府的柳秀才一案,牽涉不深的殷三雨案更好下手,對麼?”雲西肯定道:“是的。回到之前的說法,這是一個涉及利益的局,而只要涉及到人,有關利益,就必然能分出敵對陣營,中間陣營,與友方陣營,三種人。而咱們要找的破綻,就在這其中。”

符生良望著雲西的目光越來欣然,“雲姑娘真是慧眼,一句話就打破鐵板一塊,教人無從下手的局面。”

雲西面色從容,繼續說道:“可以拉攏的友方就是破局要找的第一處破綻。毫無疑問,這個絕對的自己人就是您,我的知縣大人。”

“我?”符生良指著自己,睜大了眼睛。

“對,”雲西目光沉沉,“盡管您現在被所謂的如山鐵證壓制,但是隻要您能抗住壓力,給予我們徹查的權利,並在真相查清的那一天,力主公正,就是他們最不能控制的破綻。”

“這個自不必說,如果不能主持公道,我符生良又何必在此苦惱?”符生良猛地一拍桌面,目光堅決。

雲西抿唇一笑,柔聲說道:“對於大人,我們從來沒有半點懷疑。只是這次雲西說得請大人抗住壓力,並不只是堅定不動搖,而是要大人能夠在最短的時間,找到能護佑您平安,叫楊家不敢暗中加害您的大人物。畢竟楊家這次出手狠絕,難保他們不會氣急了狗急跳牆。”

聽到這裡,符生良才發覺,雲西是在為自己的安危擔憂,他心中不覺一暖,回望著她,淺淺一笑,“姑娘不必憂心,生良自有自保之道。”說著,他轉頭望向門外的方向,冷冷一笑,“別說一個小小的楊家,就是兗州王府,也絕不敢輕易打我的主意。”

聽到符生良如此自信,雲西也算放了些心,繼續說道:“除去咱們自己人,剩下胡氏陣營就是可以拉攏的中間派了。依據之前,我偷聽到的情況,可知面對楊家如此強橫的態勢,胡珂那隻老狐貍是要棄卒保軍了。老狐貍最頑固,咱們先撇下不談。”

雲西一邊說著,一邊在紙上寫下了幾個人的名字,“徐仵作、奚岱倫、胡勐、胡知權,鄧泓、宮嬌嬌,宮湄湄、何捕快,這幾個人,徐仵作與奚岱倫都是可以拉攏的。而何捕快正是受益方,需要暫時劃到敵對陣營裡。

第三點就是敵人陣營了,面對強橫的敵人,不能硬碰硬,他們既然派出了那麼多小蒼蠅,那麼咱們就先從容易拍的蒼蠅拍起!”

“小蒼蠅是指···”符生良問皺眉道。

“聚豐樓,半夜出來的證人,包括那個何捕快,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雲西沉聲說道。

“誰?”符生良的目光變得焦灼了起來。

“殷三雨!”雲西淺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