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磚門的開啟,裡屋間四雙眼,客房裡三雙眼,幾乎在同一時間轉向中間的門洞,七道視線錯落交疊,齊齊交彙,俱是一驚。

雲西覺得,對麵人應該也沒有料到磚牆機關會突然啟動。

大約是夾層裡的殺手死時誤碰了開關部件,才導致磚牆突然翻轉。

餘光掃到炕洞之中被刺穿刺蝟似的血屍,一種如墮寒潭冰窖的刺骨冰冷瞬間襲進她的身體。

原來臥榻之側就有雙餓狼般的眼睛,一直散著陰森的綠光,偷偷窺視著他們!

這種感覺惡心了,比最恐怖的夢魘還令人膽寒驚駭。

但比起對面那人給她造成的沖擊,這些感覺卻又不值一提了。

只因她第一個看清的那個人——李貨郎!

一種複雜而詭異的感覺突然襲上心頭。

她已經分不出是驚喜多一點,還是對身陷重圍的憂懼多一些了。

不過,前世混社會時,在一個斯文老混蛋的身上,她學到了一句話。

每臨大事有靜氣,不信今時無古賢。

她不覺攥緊了手中的針筒,她相信憑借自己現代大姐大的膽識,即使面對一群古董黑社會,也絕不會沒有一點生機!

思及至此,她輕輕撤步,將白淨柔嫩的臉龐隱在了殷三雨的身後。

上次雖然與李貨郎打過照面,但好在當時多留了一個心眼,用蓑衣帽兜將自己遮得很嚴實,不然新仇舊恨加一起,平白就給自己多下了一個絆子。

“白臉書生樣的就是李貨郎。”為防殷三雨不識得,她壓低聲音,小聲提醒。

殷三雨冷冷的哼笑了一聲,身子前移,將雲西完全護在身後,抬手將大刀往袖子上一抹,蹭出一道殷紅的血痕。

雖然站在他身後,但雲西真切的感受到了他周身散發出的狠戾氣息!

即使看不見他的臉,那迫人的森寒氣勢,都讓她本能的想後退。

那不是一般混混流氓的兇狠,那是一種久歷戰陣廝殺,縱橫沙場飲血的暴戾!

縣丞胡珂的話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

血戰薩爾滸,九死餘生,殷三雨是唯一的倖存!

兩屋人無言的對峙著,臉色都越來越凝重。

雲西忽覺眼前一片光影晃過,猛回頭看去,只見雲南吹熄火燭的姿勢迅速被陰影隱沒,接著,那黑暗就像是活了的顏料一般將整間客房迅速頃漫吞噬。

兩間屋子瞬間就消失了一半!

一個尖細的聲音忽然獰笑的響起!

“沒想到今晚請進的竟是三位神仙!”

說話的是站在李貨郎左邊的一個枯瘦老頭,一身醬紅色布料質地上乘,脖子上掛著一條長長的黃色佛珠,直垂到了腰帶上。微微駝著背,頭發胡須灰白一片,滿臉皺紋卻精神矍鑠。一雙微微外突的眼睛目光銳利如刀,笑容陰狠如鬼魅!

殷三雨颯然一笑,“既認得你家神仙爺爺,還不快快跪下磕頭,好求你家爺爺饒爾等不死!”

老者仰頭輕蔑的俯視著漆黑的客房,從牙縫中吐出幾個字:“神仙也好,惡鬼也罷,但凡入了老夫的金魂寨,都得留下三層皮!”

殷三雨笑道:“本捕頭北上砍過成隊的金兵,南下剁過成群的土匪,最是拿人頭當夜壺慣了的人物,想扒老子的皮,你們也得先掂掂自己的份量!不過,江湖行走,開店接客,為得不過是一個財字,既然本捕頭點到這金水寨了,也願意留下身上銀票現錢,權當交個朋友!日後在咱山東地界上,本捕頭也算各位一條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