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齊齊站起身,高舉著瓷白如玉的酒杯,朝向雲南,肅然朗聲道:“為我滕縣新任刑房典吏,接風洗塵!”

十數盞杯底同時一揚,紛紛一飲而盡。

小六更是激動,他盯著雲南目光灼灼,有說不盡的敬佩敬仰,直到坐下都無法把視線移開。

看到小六,雲西就止不住的開心。

小六同學可謂是把二十一世紀小迷妹閃閃的星星眼,成功演繹了一番。

白白胖胖的胡知權端著酒杯,笑吟吟的走到雲南面前,親切的說道:“雲老弟,來,隨著大哥一一認識下諸位兄弟前輩。”

雲南坐在椅子上,卻沒有動,胡知權笑眼又彎了幾彎,耐心的解釋道:“放心放心,不會勉強雲老弟飲酒,以茶代酒就行!”

“雲典吏···”隨著小六脫口而出的一聲驚呼,眾人這才注意到,雲南半閉著眼睛臉色慘白,眉頭緊緊蹙著,似是很不舒服。

雲西登時渾身汗毛倒豎,她第一個站起身,驚慌的掏出錦帕,緊緊捂在雲南口鼻上。

是那杯水!

雖然沒有酒厲害,不至於致命,但是成型未滿一年,他還不能進食。

又加上白日被殷三雨陽氣所傷,這一杯水也夠他十分難受的了。

雲南艱難的抬起手,接過白色的錦帕,慢慢的半伏在了酒桌上。

事發倉促,眾人看到從雲南鼻中緩緩流下的鮮血,一時都有些無措。胡知權連忙一個上前,伸手就要去扶。雲西立刻捉住了他的衣袖,緩了臉色,笑著解釋道:“不妨礙,不妨礙,兄長這體虛的毛病是打孃胎裡帶來的,想來白日動了些氣,這會休息休息就好了。”

胡知權遲疑了一下縮回了手,有些狐疑的盯著雲南。

“雲典吏若是身有不適,就先回罷。”楊拓的語氣雖然仍是很淡,但已經有了幾分關懷之意。

雲西幫雲南清理了桌面上的杯盤,將他小心扶正,才抬起頭坦然道:“無妨無妨,哥哥這是尋常的體弱之症,緩一會就好了,今日是諸位前輩為兄長的接風宴,酒都沒敬,前輩也沒認全,怎好因著我們掃了大家的興致,這敬前輩的事就由雲西代勞了!”

扶他的時候,她已知雲南的狀況不算嚴重,的確是緩一會就會好。

雖然雲南已為她打出一個漂亮的開門紅,但是她才是真正的人類,日後混世,還要以她為主。

在這個傳統封建以男為尊的時代,要以女兒身在衙門混,不在一開始就立起威,實在很難開啟局面。

雲南已為她犧牲太多,拼盡全力的扶著她上了軌道。

而日後的路,

她自己的路,

終究還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去闖!

只會依賴的人,終會被依賴反噬!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是她自己,是那個遺世而獨立的雲西!

她忽略了小六擔心的神色,只端起酒杯,沖著胡知權敬道:“第一杯!就先從胡典吏敬起!雲西這廂有禮了!”

言畢她豪爽的一翻杯底,盡飲佳釀。

“無事就好,剛還誇妹子是巾幗不讓須眉,現在一瞧,竟是個女將軍!”胡知權眨著眼睛,笑眯眯的誇贊。將酒杯向前一端,又正經了顏色道:“在下胡知權,戶房典吏,妹子稱我知權大哥就行!”

言畢,一杯盡。

第二位,胡知權引著她走到了上首楊拓面前,介紹道:“這位是滕縣教諭,楊典史家大公子,楊拓,楊教諭!”

“日後兄長與雲西若有做的不妥的,還望教諭大人不吝賜教!”雲西恭然欠身,再仰首,淺綠色的液體劃過喉間,留下一片微痛的灼熱。

楊拓緩緩站起身,俊美的臉上一抹淺笑雍容倨傲。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頭,金爵中酒盡。

第三位便是那夾栗子高手,清瘦書生一般的男子。

“這是工房典吏,李儒,最是心靈手巧,一本營造法式背得滾瓜爛熟。”胡知權介紹著。

雲西著重的留意了此人,長相清秀,只是太過瘦削,兩頰有微微的凹陷。他伺候著楊拓,雖有諂媚之嫌,卻並無半點下作的小人嘴臉,反倒有一種親人間的自然與坦蕩,必然不是凡人。

雲西又飲了一杯,李儒溫文有力的和聲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