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豆無比黏人,幾分鐘不吸人,就像幾分鐘沒吃飯一樣,蔫頭耷腦。為了應對金豆時不時的人癮大作,女生們商量了值班表,除了專業課非去不可之外,總有人要留在寢室裡陪貓,連常年住在圖書館和古籍所的祝祺,都改變了日常規劃。

晚上,金豆會隨機臨幸一張小床,爬上鐵質爬架,窩到人的枕邊。

祝祺被翻牌最多。

其餘三個女生說,是因為金豆聰明,知道誰是救他的媽媽,誰是沾了媽媽光的便宜姨姨。

金豆上床很乖,不鬧騰,會打小呼嚕,不管怎麼翻身,始終睜著擴瞳後黑亮的眼睛,盯著祝祺看。

來自小貓的無窮多愛意,幾聲綿軟的喵喵,都不足以表達出來。

祝祺被看得心軟,沒忍住拍了一張金豆窩在自己懷裡的照片,發給連川:

「豬7:請金主爸爸查收今日份小貓! 」

哼哼,“金主爸爸”和“金豆爸爸”一字之差,意義天差地別,巧妙化解尷尬。她真是語言天才。

……

同樣已熄燈上床的連川,在被窩裡點開大圖,手一抖。

照片沒有露臉,只有少女白皙細膩的一段頸部,和碎花淡黃睡裙領口遮掩的胸口。貓的小白爪正好按在她胸口裸露的肌膚上。寢室昏暗的燈光下,那裡瑩白如一塊暖玉。

「臉很兇的緊急聯系人:發貓就行,不要帶人。」

「豬7:噢,好吧。」

七月,小央收到來自p大中文系的錄取通知書,預備北行。

唐女士請連川和祝祺,來家中露臺上吃燒烤。

此時大三下學期的專業課期末考都已結束,分數未出,二人對自己的考試發揮心中有數。連川即將在九月推免季中,保研本校的現當代文學方向,祝祺則準備申請古典文獻學方向直博。

即將上大學的小央興奮又緊張,啃著肉,問這問那:

“小連老師,你當上詩社社長,是因為你的詩寫得最好嗎?”

連川:“不是,選社長是看體格的。”

小央:“?”

連川:“……詩社社長的主要工作是當社團聚餐,寫古典詩的和寫現代詩的喝多了打起來的時候,站出來拉架……”

連川拉架,暗有立場傾向。某些挑事的裝貨先挨幾拳,他才裝模作樣起身平事。

這算是在所謂詩社做社長的唯一樂趣了。

小央瑟瑟發抖:“這麼嚇人?!”

連川微笑。

“小央別怕,我教你怎麼跟這群人打交道。”祝祺咬著橙瓣笑說,“遇上寫古詩的,你就誇青蓮第二。寫律詩的,誇沉鬱頓挫。寫詞的,誇重光後身,哀感頑豔。”

“遇到寫現代詩的,更簡單了,一套話術吃遍。”

祝祺清了清喉嚨,突然轉頭向連川,水光清亮的眼一錯不錯,甜潤的嗓音壓低,神情認真:“你好特別,你和我認識的男生都不一樣,你給我一種疏離感。”

連川:“……”

她還沒背完:“然而吊詭的是,我從你的個體表徵中窺見一種後現代式的身份流動性,卻又難以解構其濫觴所在……”

小央笑得歪向連川一側:“小連老師,有用嗎?”

連川一臉無奈:“你聽她胡說八道。”

小央:“那你耳朵怎麼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