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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祺被保安大叔安置在一個廢紙箱裡,放在收發室的空調暖風下。

葛家歡從她學生科的室友處要了一個塑膠滴管,泡了溫羊奶,小心地懷抱著祝祺,喂給她喝。

餓得在昏厥邊緣的祝祺,用爪子牢牢抱住溫暖的滴管,用盡渾身力氣嘬嘬:

好師妹,師姐沒白疼你。

溫羊奶下肚,她終於恢複了些力氣,在葛家歡懷裡翻了個身,任葛家歡在她脊背、腦殼上梳毛,睡意朦朧。

半夢半醒間,她聽見人群往來的聲音,有警察,醫生,很多老師和同學。

段惟馨的嗓門最尖,邊哭邊逮著人就問:“祝祺的電腦呢?她論文證到哪一步了?”

祝祺的小尖耳朵一顫。

放心,沒寫完,也沒有寫完的那天了。

希望有人能完成她的假設。

她撐了撐眼皮,看向哭得臉盤子圓圓腫腫、不時還打個冷嗝的葛家歡。

……算了,這個指望不上。

陷入沉睡的前一秒,她依稀看見擔架上自己的身體,蒙著白布,被一群人鬧哄哄地抬下來。

以第三視角目睹自己的死亡,是一個很新奇的體驗。

一個念頭在她身為貓咪的小小腦殼中緩緩升起:

原來死亡不過是這麼一回事。

她費了那麼多力氣,從貧瘠的山村,考到沿海城市的頂尖學府,壁虎斷尾般捨去過去的一切,刷績點,直博,發文,為了留校而努力。

到頭來,都不過是一柱燃煙,倏一吹,便散了。

她坦然地接受了死亡和新的身份。

身為橘貓,吃飽喝足,只有一個任務——

她沉沉的腦袋一歪,在墊了小毛氈的紙箱裡,抱著羊奶滴管,昏然睡去。

她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她似乎嗅到連川的氣息,好像只要一個翻身,就能滾進他懷裡,像八爪魚一樣纏上他的身體,可憐巴巴地抱怨沒睡夠,聽他在自己頭頂低低地發笑。睜眼起床,仍是身為人的祝祺。

直到她被自己的絨毛刺激得打了個噴嚏。

好吧,還是貓。

只是周遭場景變換了。

她趴在一隻貓包中,隔著頭頂的紗網,只能看清雪白的天花板。憑聲音和氣味,她判斷自己身處一家寵物醫院,四周充斥著消毒水氣味,以及令她升起警惕心的貓狗氣息。

“睡醒了?”

男人拉開貓包拉鏈,探入手,在她鼻尖不遠處停留半秒,讓她熟悉自己的氣味。

一個禮貌的問好動作。

她壓根不需要嗅。

這是她的老熟人,周文真,“愛你喵”寵物醫院的院長。

這家寵物醫院離a大校區最近。

大三那年初春倒春寒,氣溫直逼零度,冷風料峭,她和連川在學校後山的樹杈上,救下一隻小橘貓。橘貓看起來不過一兩個月大,似乎是離開媽媽獨自探險時迷了路,又冷又餓。他們一路疾馳,將小貓送到周文真手上,才救回一條貓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