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斯特挑眉看著她,柯內莉婭正用拇指反複摩挲他的虎口,與其說為他取暖,不如說是換了種撩撥人的方式。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倫斯特不會放任心聲流露,但是這一刻他壓不住了。

“我有點好奇,”他說,“在遇到我之前,公爵閣下對多少人做過類似的舉動?”

他沒有任何含沙射影的意思,但他也不相信,一個傳統矜持的貴族小姐能像柯內莉婭這樣大膽奔放。

自從他們挑明關系以來,她熱辣的像是情場老手,許多說不出口的小伎倆、小把戲信手拈來,讓真正的花花公子都自嘆弗如。

柯內莉婭歪頭看他:“還沒認識多久,就想盤查我的情史?”

倫斯特想說“我沒有這個意思”,但柯內莉婭突然湊近,溫熱的唇瓣蹭過耳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吃醋了?”

倫斯特呼吸停滯了一拍,鎮定自若地別開臉:“你想多了。”

他的語氣還是那麼淡漠平靜,如果不是柯內莉婭看到他耳根一點點紅起,像是煮著一汪熱血,幾乎被他騙過去。

她覺得有意思,覷著周圍沒人,膽大包天地捏了捏那顆珊瑚珠:“是嗎?那太可惜了,我本來還想跟副廳長大人如實招供呢。”

倫斯特覺得自己應該做出表示,比如用犀利的眼神逼她收手。但柯內莉婭有恃無恐的姿態讓他意識到,自從在同一張床上睡過後,“異端審判廳副廳長”這重身份最後一點威懾力已經蕩然無存。

現在拉開距離非但不能取得想要的效果,反而會讓對方變本加厲。

“那就說說看吧,”倫斯特有意忽略從耳根騰起的熱浪,“我可以勉為其難地聽一聽。”

然而柯內莉婭不知從何說起,這當然不是因為她的情史太過豐富。事實上,她有沒有“情史”這玩意兒還需打個問號,畢竟從出生到現在,遇到的人裡勉強能和“感情”沾邊的,只有一個。

“他是我的副官,對我忠心耿耿。一開始,我把他的忠誠當作理所當然,因為我遇到的所有人,都是這樣奉獻忠誠的。直到他為了救我差點賠上性命,我才意識到,也許我在他心裡,不只上司這麼簡單。”

她語氣很淡,倫斯特卻心頭微沉。越是這樣輕描淡寫,越意味著那個人在她心裡佔據了不輕的分量。

“那你呢?”他問,“也對他抱有同樣的感情嗎?”

“我……不知道,”柯內莉婭不無遺憾地說,“如果再相處一段時間,我也許能給出明確答複。但是當時……我明白得太晚,分開得又太快,還沒來得及把話說清楚,他就成了我再也接觸不到的人。”

倫斯特理所當然地把“接觸不到”理解為“陰陽兩隔”,鬆了一口氣之餘,又生出異樣的戒備。

“我跟那個人,很像嗎?”他狀似不經意地問。

柯內莉婭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背後的險惡用心,想都不想:“怎麼可能?差了十萬八千裡遠。”

倫斯特挑了挑眉。

“至少,他第一次見面時可不敢用槍對著我,”柯內莉婭還記著舊仇,輕輕哼了一聲,“他不會給我臉色看,不會動不動就闖進我的房間,更不敢拿我當牲口使喚,反過來還差不多。”

雖然她是埋汰人,倫斯特卻無聲無息地鬆了口氣。

“這麼看來,真是我失禮了,”他順著柯內莉婭的話音說,“需要我做出補償嗎?”

這當然是玩笑,柯內莉婭卻認真了:“你真想補償我?”

倫斯特:“……”

突然有種挖坑把自己埋了的錯覺。

但說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已經來不及。柯內莉婭拖著他進了路邊的店鋪,裡面展示著昂貴的古董首飾。以副廳長大人的身家不至於買不起,問題是在他下獄的同時,家産也被樞機團查沒了,而他的新任東家——翡蘭寧城主雖然供吃供住,卻沒有為他提供一分錢的工資。

導致的後果是不畏生死的前任副廳長大人,在高昂的價碼牌面前犯了難。

“你真的想要嗎?”他小心翼翼地問,同時打定主意,如果柯內莉婭的答案是“是”,他只能和店鋪老闆商量分期付款。

柯內莉婭的回應是拈起一枚紫水晶鑲嵌的胸針,舉在倫斯特胸口比了比:“好看嗎?”

倫斯特遲疑道:“還……可以?”

柯內莉婭為他別上,然後招來店主:“就這個了,結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