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賓漢難得啞口。

他當然看出柯內莉婭和倫斯特關系不一般,早在倫斯特不要命地跳進沉船,把柯內莉婭撈上來時,苗頭已經很明顯了。

但是“有苗頭”和“板上釘釘”終究是兩回事,以羅賓漢的巧舌如簧,都不由打結了一瞬:“他可是異端審判廳副廳長,教皇家族最鋒利的刀,畢生奉獻給神的男人!”

“但他現在歸我了,”柯內莉婭老實不客氣地說,“反正是教皇家族先把人當棄子的,不能怪我撿回來。”

羅賓漢揉了揉額角。

被柯內莉婭撿回來的男人一覺睡到將近中午。

他醒來時,柯內莉婭早已離開,枕畔空無一人。倫斯特並不覺得驚訝,默默起身,回頭發現床頭櫃上擺了一打幹淨衣服,最上面壓了張紙條。

是柯內莉婭的字跡,筆走龍蛇地寫著:出去辦點事,等我回來一起用晚餐。最後一筆格外用力,收尾的波浪號險些勾出紙背。

倫斯特摩挲著紙面,眼神晦暗。

他起身對著水銀鏡穿好衣服,亞麻襯衫遮蓋住傷痕累累的軀體,領口被一根蕾絲帶子收緊。

然後他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依然蒼白,卻因昨夜的放縱而浮起極細微的紅痕。耳根處的淤紅吻印若隱若現,扯高衣領也無法完全遮擋。

應該惱火的,他想,但不知為何,當他面對鏡子時,那個總是陰沉的像個影子一樣的人,眼睛裡居然流露出微弱的笑意。

倫斯特別開臉,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柯內莉婭不在,尤菲也去了學院,偌大的芙蕾雅堡安靜得可怕。倫斯特輕車熟路地拐過走廊,下樓時正好和婭塔打了照面。

哪怕柯內莉婭再嚴防死守,數月的朝夕相處也足夠侍女們明白倫斯特的身份。婭塔冷不防直面了昔日的異端審判廳副廳長,渾身冷汗“嗖”一下冒出:“您、您有什麼吩咐?”

倫斯特習慣了旁人的畏懼,或者說,畏懼與憎惡才是常態,像柯內莉婭那樣不當一回事的撩撥逗弄反而是怪胎:“公爵有沒有說過去哪?”

婭塔戰戰兢兢:“公爵說,如果您問起,就、就說她去城外了,具體細節回來再向您解釋。”

如今的柯內莉婭已經不是倫斯特的下屬,她去哪裡沒必要向他報備。但她還是這麼做了,是認真將“坦誠以對”的準則執行下去。

倫斯特嘴角微翹:“我知道了。”

婭塔正要告退,又被他叫住:“對了,有吃的嗎?”

婭塔微微張大眼。

吃的當然有,還是柯內莉婭特意吩咐的。好消化的牛奶粥,松軟的麵包片烤得微焦,抹上蜂蜜和黃油,再夾兩片煎出油脂的火腿片。

配上一杯兌了牛乳的熱紅茶,簡單卻出奇美味。

倫斯特不趕時間,慢條斯理地用了一頓早午餐。放下刀叉時,忽然聽到城堡外傳來異樣的騷動。

他起身走出去,聽到空氣中傳來細碎的鈴鐺聲,那些銅鈴被線繩牽著,隱藏在牆根下。只有翻牆而入的不速客才會驚動它們。

而現在,這個“不速客”已經被親衛們發現,黑色的身影蜂擁而上,花園裡充斥著冷兵器交擊的聲響。

倫斯特站在羅馬拱券的大理石長廊下背手看了一會兒,突然覺得被圍攻的那位十分眼熟:“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