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一直縈繞心頭無法解釋的困惑,因為這兩個字而有了答案。

“你是故意的!”柯內莉婭脫口而出,“什麼父子情深,都是局外人的一廂情願。你早知道教皇國的行動,也知道他們會對威斯特公爵下手,故意上演一出挺身救父的好戲,就是為了把你那兩個兄弟踩下去。”

“你在教皇國內部有盟友?是誰?倫斯特嗎?”

羅賓漢沒想到自己一時忘形脫口而出的兩個字,會被柯內莉婭抓住破綻。更沒想到,眼前女人這樣敏銳,僅憑這兩個字就將前因後果推測得大差不差。

“對了,你第一次和倫斯特接觸是在你的老巢,當時他剿了你一地窖的□□,”柯內莉婭繼續推測,“以異端審判廳的能耐,抓一條漏網之魚應該很輕松,但是你卻逃掉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本以為是你藏了底牌,但現在看來,你的底牌就是倫斯特——你是不是跟他達成了合作?你們的目標是什麼?”

太犀利,太敏銳了!如果不是被打橫放在馬鞍上的姿勢略顯狼狽,羅賓漢幾乎想為她拍手叫好。

“我沒法回答你,”他在馬鞍上顛三倒四,好幾次牙齒差點咬到舌尖,“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不管我在籌劃什麼,對你都是有利無害。”

柯內莉婭相信他的話,但她極其討厭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作為報複,她把羅賓漢丟了下去。人體撞上山路,發出“砰”一聲悶響,羅賓漢眼前炸開金花,但他手腕還被繩索綁住,就這麼拖在奔馬身後。

“死女人,你瘋了嗎!”羅賓漢這輩子沒受過這樣的對待,想要張口怒罵,卻被灌了滿嘴沙土,“快拉我上去。”

柯內莉婭頭也不回:“你想好了怎麼跟我解釋嗎?”

羅賓漢不可能告訴她真相,但拖在地上的滋味極其不好受,前胸衣襟全蹭破了,後腦撞上土塊,太陽穴當時就“嗡”一下。

“我、我沒話向你解釋,”他搶在柯內莉婭發作前說,“但我可以告訴你另一件事……關於我的身世。”

八卦的價值顯然不如情報,但柯內莉婭猶豫了下,還是把繩索收回來。

“你最好能講一個讓我滿意的故事,”她冷冷地說,“不然,你只能一路吃土回到斯洛特了。”

羅賓漢後腦疼得厲害,他騰不出手摸,想來已經腫起老高的血塊。他見識了這女人的冷酷無情,不想再受一回罪:“我的母親,是威斯特公爵的情婦。”

“你母親如果是明媒正娶的,阿爾弗雷德和卡薩帕兩兄弟也不會罵你是野種,”柯內莉婭語氣森然,“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點我感興趣的。”

“我母親是個東方女人,”羅賓漢果然說,“至於她的來歷,你應該能猜到吧?”

柯內莉婭想起西博斯那條藏滿東方女人的商船,挑了挑眉。

“繼續。”

羅賓漢成功引起柯內莉婭的興趣,再接再厲:“如你所料,我母親是被西博斯帶到亞平寧的……或者說,被他拐來的。”

“在她抵達這片大陸時,已經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但是有什麼關系呢?她有美貌,而且是無與倫比的美。連我那個除了權勢和力量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親生父親,在看到她第一眼時,都被吸引了。”

柯內莉婭低頭看了眼這男人灰頭土臉卻難掩俊美的面孔,倒是沒懷疑“無與倫比的美貌”這個說法。

“他是斯洛特城主,想要的女人,西博斯當然會雙手送上。本來嘛,名門世家的權貴老爺,有一兩個情人再正常不過。但我父親的情人可不是門當戶對的名媛小姐,她是個卑賤的東方女人,還是個神智不清的瘋子。”

“男人或許會因為女人的美貌對她痴迷一時,卻不可能執迷一世。所以在我母親因為生我而難産身亡時,我的父親並沒有去看她,因為當時,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同樣在生産,就是我的兄長,阿爾弗雷德。”

羅賓漢舔了下嵌滿細碎沙石的牙縫,沒滋沒味地總結道:“就這樣,沒了。”

柯內莉婭理順了這一家子恩仇糾葛的關系。

“你父親找了你母親做情婦,卻對她不聞不問,間接放任了她的死亡。你母親離世後,他又把這份不聞不問延續到你身上。可惜你不像你母親那麼溫馴靜默,不甘心給兩個兄弟當踏腳石,所以你離開斯洛特,混跡強盜堆裡,而你的父親對此一無所知。”

羅賓漢沒有反駁。

柯內莉婭饒有興味地揚起長眉。

“說說看,你是怎麼成為強盜頭目的?”

羅賓漢就著趴在馬鞍上的姿勢,艱難地聳了聳肩:“在虎狼群中出頭,可比繼承威斯特家業容易多了。”

“因為野獸沒那麼多花哨又可笑的規矩,他們的規矩只有一條,誰強誰上位。”

“所以,我成了他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