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交情到此為止(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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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說來,她不過是副廳長大人手裡的一把刀,或者說,一個誘餌、一根幌子,用來引出西博斯,方便藏身暗處的主使者下手。
至於他動手的理由,可能性有很多,柯內莉婭暫時想不通,也懶得去想。
三天後的深夜,等待已久的客人造訪了芙蕾雅堡。他依然是從窗戶進來的,那平時總是關得嚴嚴實實的窗戶難得沒上鎖,夜風推著它飄來蕩去,彷彿無聲的邀請。
男人盯著它瞧了許久,終於悄無聲息地躍上。
“咔噠”一聲輕響,床頭亮起微光。柯內莉婭將蠟燭攏在掌心,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終於捨得探望病人了嗎,副廳長大人?”
倫斯特落地的第一件事是拉上窗幔,杜絕被人發現行蹤的可能。
“斐迪南一直盯著你,耳目昨晚才撤,”他平靜無波地解釋說,“貿然造訪,只會給你帶來麻煩。”
柯內莉婭微微哂笑。
“副廳長大人給我惹的麻煩夠多了,不差這一樁,”她倚著鵝絨軟枕,萬縷長發垂落鬢頰,掩著細白如玉的脖頸,怎麼看都有點“旖旎”的意思。
但她投來的視線是極冷銳的,叫人想起長刀森冷的鋒芒:“那艘船上裝了幾十箱火藥,差點將大半個翡蘭寧夷為平地,這事你事先知情嗎?”
她主動問出來,倫斯特反而有種“鬆了口氣”的錯覺:“不知。”
柯內莉婭目光銳利地審視他,後者面色平靜,任她打量。
柯內莉婭並未瞧出撒謊的痕跡,想來,倫斯特也沒有騙他的理由——如果西博斯的死真是他做的,按時間推算,船上大火點燃時,副廳長大人正在翡蘭寧城中。一旦商船爆炸,他自己也無法逃脫。
沒人知道,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是柯內莉婭以性命為賭注,將全城人從深淵邊緣拉了回來。
所有的證據都已隨著那艘船,沉入大海深處。
“雖然副廳長大人不是故意把我往火坑裡推,”柯內莉婭說,“但我希望你明白,因為你的一句話,半個翡蘭寧差點化為烏有,這件事之後,你我之間的交情也用光了。”
倫斯特心頭不輕不重地“咯噔”一下,像是車輪碾過凸起的石塊,雖然車身有一瞬顛簸,卻很快歸於平靜。
“你的意思是,”他淡淡地說,”以後要與我為敵嗎?”
“我的意思是,只要副廳長大人不找我麻煩,我很樂意與您保持友好,哪怕在各得所需的前提下聯手合作也沒有問題,”柯內莉婭說,“但是,僅止於此。”
“我對您和利維坦的恩怨沒興趣,也請您別再做出類似的危險舉動。”
“我,或者,翡蘭寧,不是您報私仇的刀——這樣說夠清楚明白了嗎?”
倫斯特沒有在芙蕾雅堡逗留太久,他踏著夜露而來,同樣披著星輝而去。
柯內莉婭站在視窗目送他離開。以她的眼力,想要察覺融入夜色的副廳長大人的行蹤亦是不容易。這男人彷彿天生為黑暗而生,當他站在陰影裡時,就算是夜晚捕獵的梟鳥也不會被驚動。
只是在越過院牆的一刻,倫斯特不經意間回過頭,看到唯一亮著燈光的視窗,年輕女人綽約姣好的輪廓投映在簾幔上。
曾經,這盞燈在他最虛弱的時刻給了他庇護,如今卻與他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男人捏住手指,將剛生出的一絲軟弱情緒狠狠掐滅。
“也好,”他面無表情地想,“總歸不是一路人,早些把話說明白,好過日後刀劍相向。”
他最後望了眼遠方的燈火,毫無留戀地投入夜色。
柯內莉婭知道商船沉沒的事會引起教皇國的反應,但隨後發生的事端還是讓她有些吃驚——三日後,本該在十天前抵達翡蘭寧的教皇國接應人員終於入城,為首的是一個名叫托勒的將官。他雖然也是軍人,所屬的十字衛隊和異端審判廳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機構。
他向斐迪南趾高氣昂地宣佈了教皇國的決定,因為沉船事件影響重大,十字衛隊要求封鎖翡蘭寧全城,在城中搜查嫌犯,並希望得到蘭伯特家族的支援。
當然,說是“希望”,任誰都聽得出來,這是教皇國拿出宗主國的權威,向附屬城邦下達命令。縱然斐迪南咬碎滿口銀牙,也不敢公然違抗教皇的意旨,只能唯唯諾諾地答應了。
教皇國在翡蘭寧城中耀武揚威時,柯內莉婭藉口養病,躲在芙蕾雅堡裡不露面。
“讓教皇國氣焰囂張些也好,”她對修利亞說,“這樣,斐迪南才知道,威脅遠遠沒有離開,刀鋒依然懸在他的頭頂。”
“意識到危險,他才會對沖鋒陷陣的刀好一些,不至於時過境遷就擱置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