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她已經瘋了(第2/2頁)

樓頂傳來騷動，急促的腳步聲穿過長廊。梅洛斯夫人猛地回頭，顫抖的手指扯緊了絲綢宮扇。

“是不是那個女人？”她喃喃自語，“是不是她來了？”

她拎著裙擺往外沖，雷特斯和護衛長阻攔不住，只能跟在身後，他們在走廊上攔下一個行色匆匆的侍者。

“聽說是米裡奧大人，他在前往鐘樓的途中抓到一個意圖行兇的小賊，”侍者說，“事態嚴重，米裡奧大人將人帶去了辦公廳，讓我去請教皇和其他紅衣主教大人。”

米裡奧就是今晚負責敲響鐘聲的紅衣主教，他德高望重，沒人會質疑他的證詞。那一刻梅洛斯夫人知道她的計劃成功了，油然生出的不是輕松，而是無邊無際的憤怒與憎恨。

“我要那個女人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她的罪行，我要她為她所犯的罪付出代價！”

梅洛斯夫人拎裙沖向樓梯，她的兒子和心腹下屬意識到這麼做的不妥，他們本應藏身暗處，以不變應萬變，梅洛斯夫人的舉動卻是將自己暴露在聚光燈下。

但他們沒法阻止她，她現在不是教皇的妻子、維利坦家的貴婦人，只是一個失去孩子後悲痛欲絕的母親。

沒人能攔住這樣一位母親，他們只能陪著她，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華麗的裙擺拂過樓梯，看起來笨重的鯨骨在這一刻顯得輕巧異常。

在連爬三層樓梯後，梅洛斯夫人闖進紅衣主教的辦公廳。高跟鞋踩踏在走廊上，發出清脆聲響，所有人回頭看來，臉上露出異樣的神色。

“是不是抓住了殺害胡安的真兇？”她急切地詢問，“她在哪？那個兇手在哪！”

人們的神情越發古怪，這其中有身份低微的侍者，也有舉足輕重的神職人員。

“尊貴的夫人，”作為身份最高的紅衣主教，米裡奧緩緩開口，“你為什麼認定，殺害胡安殿下的兇手在這兒？”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有人證！”梅洛斯夫人尖利的嗓門幾乎掀翻天花板，“我知道她一定會來，她一定會！”

“她在哪？那個該死的兇手在哪！”

緊隨其後的雷斯特和護衛長覺出不妥，但他們已經來不及阻止梅洛斯夫人。她拎著裙擺闖進人群，一邊仔細辨認他們的臉，一邊歇斯底裡地咆哮。

“她在哪？把她交出來！”

終於，她看到熟悉的衣角，袖口露著白襯衫的蕾絲花邊，銀色綬帶垂落腰間。梅洛斯夫人戰慄著扒開擋在面前的兩個人，將衣角的主人揪出來：“就是你……是你害死我的胡安！”

然後她愣住了，那一刻她看清了禮服主人的臉，不是柯內莉婭，是格雷戈·梅洛斯！

梅洛斯夫人當然認識與她血緣相近的侄子，格雷戈穿著與柯內莉婭一模一樣的禮服，看她的眼神透著驚恐，就像看到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主教大人，現在您相信我的話了吧？”格雷戈手腳並用地掙開梅洛斯夫人，拼命往米裡奧身後躲，“我親愛的姑姑，她已經瘋了！”

“因為過分傷心我的表弟——胡安殿下的死，她執意把殺人的罪名扣在翡蘭寧使者的頭上，還自導自演了這一出好戲，想用隨便找來的假證人誤導所有人，挑起教皇國與翡蘭寧之間的爭端！”

“她出現在這兒，就是最好的證明！”

梅洛斯夫人從沒有這麼憤怒過，如果怒火能化成實質，已經從她的眼睛裡噴出。

“你胡說！”她厲聲怒吼，“一定是你……是你跟那個兇手串通一氣！”

格雷戈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這不是偽裝，是發自心底的畏懼。他對這位姑姑十分熟悉，在大部分時間裡，她都維持著雍容優雅的貴夫人形象，從沒像今晚這樣狀若瘋癲，對他露出母狼似的爪牙。

有那麼短短一瞬，格雷戈幾乎想要放棄了，但緊接著，他想起前一晚，柯內莉婭在巷子裡截住他時，對他說的話。

“替我辦好這件事，你欠我的債一筆勾銷，我還會額外多付你一筆錢，”她用匕首抵住他脖頸動脈，每個字都像是惡魔的低語，“但你如果出賣我，你欠我的就不止錢，還有你這條命。”

“我會用這把刀，剜掉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耳朵，斬斷你的手指，再一點一點切開你的血脈，讓你在失血和疼痛中哀嚎著死去。你的屍體會被丟進豬圈，和豬食混在一起，被啃食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選哪條路，你自己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