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住唇,臉色一瞬間蒼白,沒再說話。

奶奶生忌那天,他所有的高傲和固執,全都成了迴旋鏢,“啪啪”打在他自己臉上。

俞湛眸底陰幽轉暗,扣住姑娘的手,緊緊攥在自己手中。

他記得二弟彌留之際,他在床邊,二弟突然伸手抓住他,那個力道非常重,他有一刻擔心自己的指骨被抓碎了,也從來不知道一個氣若遊絲的人,在生命走到盡頭時能有那麼大的力氣。

這會兒,他突然就共情到了。

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將死之人,身後萬丈深淵,鬼氣森然,他行差踏錯,只差一步便萬劫不複,面前的姑娘是他唯一的救贖,他緊緊抓住她,渴望她的垂憐,渴望她回頭的那一眼。

可宋允橙面若冰霜,一眼都沒看他,甩開他的手,直接往前走了。

又有梨子從樹上掉落,“啪啦”一聲,摔成爛果,濺出一地汙泥。

男人一張英俊的臉沉在斑駁的樹影裡,深雋立體的五官輪廓,彷彿也和那梨一樣被摔了個稀碎,陰影深淺不一。

“哎呀,橙橙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俞錦誠走上前,笑意和藹,拍了拍宋允橙的胳膊,“他那個不婚的想法非常荒謬,他已經知道錯了,我在家也狠狠教訓過他了。”

“全賴我這個父親沒做好,給他樹立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榜樣。這兩個月,他過得也很痛苦,日夜用工作麻痺自己,你看他個子這麼高,都瘦成啥樣了。”

“伯伯。”宋允橙低下頭,鼻子忽然有點兒發酸。

俞錦誠年少成名,創立臻邦集團,在商界上一度被稱為奇才,但脾氣暴躁,私生活混亂,也曾淪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宋允橙剛接觸俞錦誠的時候,對這位長輩是有抵觸心理的。

但俞錦誠待她很好,第一次見面就送她價值不菲的禮物,當面誇她,背後也誇她,常常和人說自己沒有女兒,看到宋允橙就覺得親切,要把她當女兒一樣疼,俞湛對她有一點點不好,他就站起來給她撐腰。

認識的這幾年,俞錦誠對她始終保持一顆護犢之心,不但沒有外界傳的那些臭毛病,對她說話也從來不擺架子,非常平易近人,就像自家親伯伯。

宋允橙因此徹底改觀,並心存感激。

“算了,我們不說他了。”俞錦誠在宋允橙開口之前,拉起她的手腕,將她拉進屋裡去,將親兒子甩在身後。

正堂裡,從進門的地上一直到八仙桌上,擺滿了紅色禮盒,從送給未來新娘的衣服鞋帽全身行頭,到下聘習俗中必不可少的禮餅小點心,包裝大小不一,分門別類,琳琅滿目,一件一件碼得整整齊齊。

一眼過去,豪橫鋪張,喜慶的顏色令人血脈僨張。

八仙桌上也擺著十多個禮盒,包裝精美,裡面裝的全是貴重首飾,另外還有三份紅色錦書,上面繁體金字豎行,分別是聘書、訂婚書和禮單。

其中禮單上的字最多,密密麻麻寫著:

“大德望宋府老親家臺下,看此日春華秋實,宜室宜家,合宋俞二姓之好,謹預定)為公子俞與貴府千金允橙完婚之佳期。

為迎娶貴府千金允橙,現獻薄禮籍表敬意。

聘禮如下:泰禾禦房産一套,帝景豪庭房産一套,勞斯萊斯一輛,帕拉梅拉一輛,臻邦集團股份3,禮金一千零一萬。

此證。”

另外一張紅紙上寫著幾個日期,是俞錦誠找人看過,根據宋允橙和俞湛的生辰八字挑出來的吉日,只等女方做最後的確定。

“禮金只有一千零一萬,橙橙你別嫌少,這寓意千裡挑一,咱只是為了討個好彩頭。”俞錦誠站在旁邊,解釋說,“泰禾禦的房子和勞斯萊斯都是我先前給俞湛的,俞湛說以後歸到你名下。帝景豪庭的房子是別墅,雖說是臻邦開發的,但俞湛付了全款,寫了你的名字,說送給你做婚房,裝修設計等你決定。至於帕拉梅拉,也是他準備給你的婚車,昨天我看見物流單,已經從德國進入運輸線了。”

他看眼跟進來的宋望舒夫婦,還有兒子,繼續對宋允橙說:“至於臻邦的股份,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俞湛到現在我都沒給他一股,我先給你3。老二沒了,老三身體也不行,我所有的東西將來都只有給你們。”

不愧是商界叱吒風雲的人,說的話現實,直白,還有一錘定音的剛強,且誘惑力巨大。

按臻邦現在的市值,3的股份保守估計也有20億,這是可以進董事局的了。

宋望舒和唐雲汐先前已經聽俞錦誠提過一遍,都為這份厚禮感到驚嘆,但決定權還是留給了女兒,沒有要為宋允橙做主的意思。

而宋允橙可能是剛才面對俞湛求婚時,情緒太激烈了,此時看到這些,她波瀾不驚,甚至懷疑俞湛是為了俞錦誠送她的這份股份而妥協的。

“伯伯。”

宋允橙正要婉拒,可稱呼剛出口,俞錦誠又一次打斷了她。

俞錦誠說:“俞湛有能力,事業心也強,進臻邦這些年,成績有目共睹,就是性子太野了,都怪我從前沒有管教他,把他養成這樣。”

“橙橙你就不同了,你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宋校長唐老師書香門第,家教好。你要肯嫁給俞湛,那是我們俞家光宗耀祖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