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橙眼睛亮了下,一剎那火光,又很快挪開。

她很喜歡男人撒嬌的樣子,像只討歡的大狗子。

想起他上次撒嬌還是幾年前的事了,自從登上總裁之位,哪還有過。

宋允橙低頭,撥弄面前的餐具,不等思維發散便收回,念著這是最後的晚餐,唇角掛起微笑:“我只想自己玩,你還是不要跟著我比較好,不然我會覺得我的旅行全廢了,一點意思都沒了。”

她的笑禮貌,剋制,還有一絲警告,是職場上練就出來的,平時不輕易拿出來對付人,更沒有對付過俞湛。

這是第一次。

俞湛眉梢一跳,下頷線緊繃,彷彿被一根帶刺的藤蔓,無聲無息刺到了。

這種痛,表面無傷,卻尖銳地刺進心髒最深處,痛感蔓延開,又通達四肢百骸,蜂擁至大腦。

俞湛垂眸,神色微沉,正想說話,前菜上來了。

餐廳的裝修古典老派,以白色為主,環境幹淨,簡潔,餐桌多為兩人桌,佈局緊湊。

此時客人不多,三三兩兩散落在不同的位置,視線交錯都沒有障礙,而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頻頻朝他們看來。

一對中國年輕男女,男的帥,女的靚,兩人說話柔聲細語,姿態親暱,誰見了不愛多看兩眼?

特別是那男人,明明個子很高,坐在椅子上就有身高優勢,肩頸平直,側臉輪廓鋒利俊朗,連背影都透著矜貴,可他伏低身姿,討好女孩說話的樣子過分有愛,莫名來的反差萌,莫名令人悸動。

俞湛感受到目光,不甚在意,等侍應生離開,他動了動胳膊,挽起一截衣袖,露出冷白勁瘦的手臂,上面青色血管脈絡清晰,蜿蜒屈伸。

再抬頭,他眉眼溫潤含笑,握起叉子。

前菜是一道洋蔥烤煎餅,不過上面有乳酪。

俞湛先將乳酪撥掉,再叉起那片煎餅,放到宋允橙碟子裡,說:“你從來沒有一個人離家跑這麼遠,宋老師唐老師難道不擔心嗎?還有我。”

他眼神溫柔地看向她,“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你想多了。”宋允橙看著男人撥掉乳酪,但她卻固執地拿起調羹,將那餐盤上的乳酪颳起,重新抹到自己的煎餅上。

再在男人的視線下,她略帶挑釁地將煎餅塞到自己嘴裡,笑了笑,吃幹抹淨,然後說,“我每天和我爸媽都有聯系,他們對我很放心。”

“至於你。”乳酪裡的乳糖約等於零,宋允橙有恃無恐,吃完一塊,又吃一塊,還故意挑乳酪最多的,“拜託你搞清楚,你只是一個前任,我做什麼都和你沒關系。”

明明是品嘗美味,卻像在吃火藥。

宋允橙不留一點情面,時刻提醒男人他現在的身份。

配湯送來了,是一份蔬菜湯,裡面有馬鈴薯、胡蘿蔔、西蘭花,還有細細碎碎的香料,五顏六色。

和俞湛的臉色一樣。

“我知道錯了,也知道你很要強,一直都是。”男人將湯舀了一小碗,遞給宋允橙,眼瞼微斂,隱下情緒,“但你,能不能看在我知錯就改的份上,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

宋允橙沒動調羹,臉上笑意淡了些,拒絕的意味一點點加深:“你前面那句,我很贊成。我很要強,我對你的感情,並沒有到我離開你就不行的地步。”

“後面一句,給你補救機會?”

她抬頭,對上男人淺褐色的眼,將自己心裡的厭惡,冷冷洌洌地傳達給他。

“你說我這麼要強的性格,憑什麼讓你覺得我什麼都該聽你的?你說不婚就不婚,你說結婚就結婚?你以前把我當玩偶,現在一句知錯就改,我就要接受,繼續做你的玩偶?”

話音落,整個餐廳裡的空氣突然靜默,時間像靜止了一樣。

過了幾秒之後,有人起身離開,時間才彷彿重新流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