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她用盡全身力氣說。

眼皮再也支撐不住,夏時只覺得重若千斤。

再次醒來的時候,病房裡的燈早已全部熄滅,只餘下走廊上一直亮堂著的燈。夏時看了看吊瓶,還餘下一點點液體,即將打完了。

此時此刻她想翻身,卻發現身子很沉,早先巨痛的肚子已經不痛了,應該是止痛針産生作用的緣故。

室內寂寂無聲,夏時剛想按下床頭的呼叫訊號,突然一隻白皙的手伸過來,那手指骨節分明,脈絡清晰,幹脆利落地替她按了下橙色按鍵。

夏時扭過頭,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斑駁了神色。

那一刻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卻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臉。

雖然昨晚幾乎沒睡幾個鐘頭,但蘇忻意依然神色清明,眼眸中盡是澄澈的認真。他望著夏時,躺在床上的女生臉色有些暗黃,整個人面容倦怠,唇角幹裂,唯有一雙眼睛清淩淩地回望著自己。

他將頭伏得更低,兩個人的距離瞬間被拉近,壓低了嗓音,溫柔詢問:“剛做完手術,還難受嗎?”

夏時轉了轉眼珠,許久未說話的嗓子幹涸,帶著幾分沙啞:“現在還好,沒那麼疼了。”

“麻藥剛過的時候會很疼,醫生和我說讓我幫你看著點吊瓶。”原來他一直在等待著,這只吊瓶裡最後的藥水消耗殆盡,就能幫她按下呼叫鍵。

“我剛剛,差點沒有意識了......但是在睡在之前,模模糊糊地看見你和醫生站在床邊。”

“昂,我一放學就來了,一直等你做完手術。”蘇忻意的眼神裡透出隱隱的心疼,“還好手術效果挺好的,醫生說原本你的報告中除了闌尾炎還引發了急性腹膜炎,這次趁著掛鹽水的機會,一併消除掉,以後就安安心心的。”

“嗯。”夏時點點頭。

不多時,護士拿了兩袋鹽水走進來,繞過高挑的少年,將手上的新鹽水替換了空袋子:“還蠻快的嘛,這一袋可以打很久,估計得明早才打完。”

熟悉的冰涼感再次被輸入到體內,液體一點一點浸潤著血管,夏時突然覺得安心,從小她就很怕生病,一生病很多事情都會被耽擱掉,眼下經歷了手術、消炎、癒合......她只求身體快快好起來。

待護士走後,蘇忻意旋即將夏時床頭的小夜燈關了,並溫聲道:“好好休息,等你好了,給你做好吃的。”

夏時說了好,心裡一點點、一點點泛起漣漪。

蘇忻意再次和衣躺下,他向來睡眠質量好,沒什麼事兒的話,沾枕頭就能睡著。

夏時閉上了眼睛,翻了個身,這會兒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摸出手機一看,不過晚上10點多。

這一次,夏時也沒想到,參加完張雨澤的生日會,就倒黴得遇上了闌尾炎發作。好在身邊還有蘇忻意,他接到自己的求助電話後,半點沒有猶豫,一直默默照顧著自己,不邀功不推拒,只一味周到細心。

若說以往夏時對蘇忻意,只是充滿了對同學的初步好感,她在意他佩服他,但是如今,她漸漸能看清自己的心,她喜歡他,是超過了友誼的那種喜歡。

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

就好像病房裡他的影子被光拉得很長,在天花板上晃悠,你仰頭時恰好捉住那道虛影,像一場無人知曉的觸碰。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蘇忻意早已去了學校。

病房裡的人正在聊天,夏時就這麼平靜地躺著,聽他們訴說各自的病情。

隔壁一床的老奶奶無奈道:“這位大爺都腸梗阻了,醫生當著他的面和他說情況的危險,他還是不肯手術,我勸了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