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富貴八歲那年,秦父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得罪了左鄰右舍,被趕出了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一家人流浪了大半年,沒人願意收留他們。最後到了爛朝門,秦富貴父母雙雙病倒。楊鄉長的父親楊老太爺看秦富貴兄弟倆討飯,動了惻隱之心,大氣地給了他們一間房,秦家才總算安頓了下來。

幾十年來,老一輩人相繼離開,秦富貴兄妹三人也先後成了自己的家。

當上了小學教師的秦德才和弟弟秦富貴一樣,因為人緣好,弟兄倆同時成了爛朝門的老好人。

後來,秦德才帶著一家大小,在楊家大院對面的土坡上另立了門戶。

留在楊家大院的秦富貴小心翼翼、努力地保持著與楊鄉長一家大小良好的關係,一方面是因為感恩,另一方面是因為當初無家可歸的刻骨銘心。

平常的日子裡,秦富貴和楊鄉長一家有什麼不和諧的地方,秦富貴都是主動承擔責任,以德報怨。劉香香為此心生不滿,覺得秦富貴太沒有骨氣。

如今在對兒女問題的大事上,兩人的意見達到了空前一致。

苦難的經歷總會在人們的心靈深處留下難以磨滅的烙印,雖然揮之不去,卻可以成為鞭策人們的動力。所以,老人們都說秦富貴兄妹從小到大都十分懂事和勤奮,是不無道理的。

特別是秦富貴,楊家大院的人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難見他睡個懶覺;哪怕是逢年過節,秦富貴也不會和其他人一樣,在牌桌或是什麼地方消磨時光。

常常地,秦富貴總會在夜深人靜的夢中醒來。每當他想起自己和父母當初孤苦無依到處飄流的情景,就會心有餘悸,暗暗發誓不讓自己的兒女們重蹈覆轍。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為了讓自己的子孫後代能穩穩當當在爛朝門紮下根,博得好人緣,秦富貴總是樂呵呵地為左鄰右舍幹些農活。

當四個孩子一天天長大,秦富貴意識到僅有好人緣還是不夠的,還需要像楊鄉長家那樣擁有強大的家族背景才行。至於如何實現這個願望,秦富貴想到了借用古人的聯姻辦法。

秦青青中考前的某一天午後,秦富貴與跟自己生氣的劉香香有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深刻交流。他說:“香香啊,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但是得給孩子們鋪好路,不能讓他們再像我們一樣、一輩子夾著尾巴做人了……要想讓孩子們在爛朝門出人頭地,就要作長遠打算……如果我們的四個孩子,都在附近找有勢力的人家聯姻的話——再加上哥哥一家,以後就該我們揚眉吐氣了……周家和楊鄉長家雖然無法比,但除了楊鄉長家,誰還能同周家比呢?”

“哼——”劉香香瞥了一眼秦富貴,不以為然。

秦富貴繼續說:“周陰陽四兄弟是不怎麼團結,但是周陰陽媳婦和楊鄉長、紅牛眼,那可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哪……‘是親三分向’以後在爛朝門,誰還敢欺負咱們呢!?”

劉香香還是不答話,秦富貴又說:“所以,無論如何這門婚事不能退,不管我們青青中考能否跳出農門,為了我們這個家,她都必須是周家兒媳!”

秦富貴最後的話,說得斬釘切鐵。

劉香香扭頭看了一眼像要和人決鬥的秦富貴,心裡一驚,終於開口了:“哥哥——快別提你那個蠢貨哥哥,提起我就一肚子氣——怎麼樣?他那個孝順女婿今年端午節怎麼沒有來看他?不是說他要輩子孝敬你哥——給他養老送終的麼?騙鬼去吧!”

秦富貴嘆了口氣,臉色變得柔和起來,柔聲道:“哎,他畢竟是咱們的親哥哥呀,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咱再著急,他不上心有什麼用呢?所以不提他了,眼下我們還是管好自己吧……關於女兒,我們只堅持一條,不遠嫁就行了。”

“倒是這個理……對啦,我們老二都快十七了,也該操心啦。你看那大個子,都快趕上楊大雷了呢!”一說起自家的孩子,劉香香轉怒為喜,凹陷的眼睛裡竟有了難得的溫柔。

雖然,劉香香有時候看不起秦富貴唯唯諾諾的樣子,但此刻卻很贊同他的遠見和謀略。

秦富貴和哥哥都是不到一米六的矮個子,可都還如願以償娶到了高個子媳婦。

好似同樣的花結出的果子卻是大小不一似的,秦富貴家的四個兒女,都長得和媽媽劉香香一樣,不僅個子高挑,還一個比一個好看;秦德才家的四個兒女呢,卻和他自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個個都像圓滾滾的矮冬瓜。

“我早在考慮了,只是本地女孩不好找啊……條件好的,人家不一定看得上咱——”秦富貴用手撓撓飽滿的光頭,若有所思地回答劉香香。

就遺傳基因來講,秦富貴和劉香香的四個孩子長像十分公平,秦剛和杏兒長得和母親劉香香一模一樣;秦青青和小弟秦強,則更多的像秦富貴。

秦剛已經十七了,如今一米七幾的個子,看起來的確是陽剛帥氣。

“去,就咱兒子的條件,能找不到?”劉香香當即不樂意了。

“咱孩子長得是不錯,但是我們的條件擺在眼前的呢——”秦富貴抬頭望望一貧如洗的家,眼神又黯淡了。

的確,儘管秦富貴的勤奮有目共睹,但是家裡條件和爛朝門大多數人家一樣,仍然是不盡人意。就說房子吧,除了楊老爺子給的那間房。這麼些年來,秦富貴夫妻倆自己就搭起了兩間,其中一間,還是茅草屋。

毫無疑問,就秦富貴當下的條件,要想在本地找兒媳婦,的確是不容易的。

況且,眼下的姑娘們找婆家的條件已經今非昔比,秦富貴一想就頭痛。家裡除了莊稼沒有別的收入,對於幾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來說,那點莊稼剛好夠吃。

“要實在不行,咱也找人從外地帶一個——”劉香香瞬間忘記了秦富貴剛才的宏偉計劃,想入非非起來。

“從外地帶?”秦富貴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說:“我們秦剛——能與那些個找不著媳婦的老大難相提並論?”

“好好,你兒子金貴,咱不學他們!”劉香香自知說錯了話,十分難得地哄著秦富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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