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不辭

第七十四章不辭

夜晚，洛京郊外，方氏墳墓。

方氏不是武昭侯府正妻，所以入不得祖墳，孤零零地一座在郊外，不過祁疏覺得，她生前被人如此對待，死後也不必呆在一起。

祁疏在墳墓周圍種了母親生前最喜歡的桃花，有桃花陪伴，沒有那麼淒冷。

天地這麼大，只有這裡還能吐露心事。

“娘，阿回來看你了。”祁疏坐在臺階上，就著燈籠的微光，舉著酒瓶，仰頭喝了一口酒。

他腦海裡面充斥著林霏開的話，雙目無神道，“阿姐不要我了。”

“阿姐對我說，她對我只有姐弟之情。”

他想不明白，真的只有姐弟之情嗎？他難道真的對她只有依賴的情感嗎？是他只有私心作祟，對她只有佔有嗎？現在連呆在她身邊的資格都被剝奪，他又該去往何處呢？

“為什麼她就不能喜歡我？”祁疏心頭痛楚，眼角淌下淚來，終是不能理清這些愁緒，釋然道，“我手段卑鄙，到頭來才知她對我只有關心，越是費勁心思，越是清楚，好似天淵之別，永不能跨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祁疏疲倦地想，在做出傷害她的事之前，我快點離開這裡吧。

“娘，阿回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祁疏揩淨眼淚，朝著墓碑，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霎時，一陣清風拂過，墳墓邊的桃花簌簌而落，花瓣飄飛到他的眼前，好似對他的回應和安撫。

次日清晨，林霏開毫不意外地見到寒芒，說三公子已經遠遊了，他也要回武昭侯府。

送沈霽衡出府之後，她來到蓮池邊想了許久，思考昨晚做出的這個決定。

她現在與沈霽衡感情漸深，她也不捨得沈霽衡因著她與祁疏的關系感到困擾，雖然夫君表面上不在意，但是時間久了，這種磋磨多少也會令他傷心，她不捨得，遂快刀斬亂麻。

祁疏這個年紀確實還很年輕，加上他天資聰穎，在哪裡都可有一番作為，離開這裡，去探索更廣大的世界，會大大地有益於他。

她確實也懷疑過他是否真的失憶，也真在審視他的舉動。可能她本能地認為他沒有失憶，所以對於他的示弱，大多是處於對他的關心，其次是審視他想要達到什麼目的。

他在長樂公主，以及那麼多人面前抱著她，讓她處於眾矢之的，讓她困擾，降低戒心……

他一整天都在練字，沒有鬧著出去找她，她疑心是為了博得她的愧疚與同情……

他在面對她的問話，剎那間的低頭是為了掩飾眼中真實的情緒……

這些結論，她一早就是帶著偏見去看待的，所以，不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去相信。

這些言語中暗含的荊棘利刺，一方面紮傷的是他，也是她。

她私心裡覺得傷的痛些，他走的才能更加決絕。

她心裡的愧疚不會減卻半分，這是她應得的，當然也自欺，希望做的這些，讓他離開她後，應該會發現不一樣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