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帳篷搭了起來,一大鍋的牛肉也已經煮熟,空氣裡香氣四溢,奔波了一天的族人們相繼圍攏過來,人人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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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的族人不知道這次遷徙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帖木兒在族人裡威望很高,所以對於這次“不合時宜”的遷徙,也沒有人提出疑問。

帖木兒先讓娜雅舀了一碗肉湯給牧羊犬喝,確認食物沒有問題之後,眾人才開始大快朵頤。

吃完晚飯之後,阿衝去帖木兒的帳篷裡看望阿日斯蘭,小夥子恢復的很快,身體已經沒有大礙。

阿衝跟帖木兒又聊了一會兒。老人告訴阿衝,這次他們遷徙的目的地在中蒙邊境交界的地方,靠近阿爾山、興安嶺。那裡有一部族人的分支,阿日斯蘭的父親也在那裡。

阿衝一怔,跟帖木兒相處多日,老人對阿日斯蘭的父親閉口不提。他一度以為阿日斯蘭的父親已經死了,沒想到老人會在這個時候提起他。

對於娜雅的幾個兄長,帖木兒似乎並不願提及,阿衝也識趣地沒有多問,跟老人道了晚安之後就退了出來。

此時夜幕已經落下,飄雪也停了,雪原上只剩下幾個孤零零的帳篷,眾人來路上的蹤跡也被積雪埋沒了大半。

阿衝在帳篷周圍巡視著,雖然一整天都相安無事,但是他不能放鬆警惕,這個職業殺手神出鬼沒,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再出現。而夜晚,往往是偷襲的最佳時機。

遠處的篝火還冒著黯淡的火光,娜雅正坐在火堆跟前給白犬梳理皮毛,看到阿沖走近,娜雅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阿沖走到火堆前坐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語。

過了會兒,依偎在娜雅身上的白犬探頭過來,伸舌頭舔了舔阿衝的手指,試圖打破這沉默的僵局。

“她喜歡你!”娜雅看著阿衝說道,嘴角含著笑意。

阿衝似乎並沒有聽懂這句話的含義,猶豫了一下問道:“娜雅,你的幾個兄長在哪裡?為什麼前輩從來沒提過他們?”

娜雅怔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兩隻美麗的大眼睛看著跳躍的火光,輕輕說道:“阿爸不想提他們,阿爸認為他們是家族的恥辱。”

阿衝愣了一下,他知道這裡面有隱情,但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其實,我覺得大哥他們並不是壞人,他們只是想讓族人過上更好的生活,不用再在草原上受苦。”

娜雅低著頭輕輕地說道,慢慢地把幾個兄長的事蹟告訴了阿衝。

原來,娜雅上面還有四個兄長,老大叫阿斯根,老二叫契格其,老三角烏恩其,老四叫德格希。

四個兄弟年齡相仿,一樣的身強體壯,尤其是大哥阿斯根,從小就英勇善武,膽識過人,十幾歲的年齡就遠近聞名。兄弟四人被人們稱作是草原四傑,老人也對他們寄予了厚望。

誰知長大後的阿斯根思想逐漸起了變化,常年在外奔波讓阿斯根的眼界變得開闊。加上經常跟漢人做生意,接觸了各色各樣的人等,受他們的影響,阿斯根的心眼變得越來越活泛起來。不再像老人那樣守舊、傳統。

見識了紙醉金迷的世界之後,阿斯根不再甘於做一個貧苦的牧民,而是想要賺大錢來改變家族的生活狀態。

對於他來說,錢就是一切,只要能賺到錢,他不在乎這錢是怎麼來的,是乾淨的還是髒的。

父子兩人的理念產生了嚴重的衝突,大吵過幾次之後,阿斯根憤而出走,自己在外闖蕩起來,也不知道他幹了些什麼,沒幾年就賺了大錢,帶著各種貴重禮物回到族裡看望親友長輩。還帶回了自己剛出生的兒子,阿日斯蘭。

兩人在蒙古包裡談了很久,不知為何帖木兒突然大發雷霆,將阿斯根帶回來的禮物全部摔了出去,如果不是其他幾個兄弟攔著,老人甚至要用馬刀劈了阿斯根。

無奈之下,阿斯根再次離家出走,而且這一次,他把另外幾個兄弟也帶走了。但是他剛出生的兒子阿日斯蘭,卻留在了帖木兒的身邊。

當時娜雅年紀還小,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跟阿爸爭吵,後來年紀大了,才隱約聽說箇中緣由,原來,阿斯根的錢來路不正,他是靠走私發的財。

其實走私這種事情在他們眼裡並不陌生。遊牧的蒙古人跟外人之間交換貨物很正常,就連蘇日勒和克他們也經常用牛羊去北邊換香菸、白酒甚至槍支、彈藥之類的物品,大家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但是阿斯根他們交易的貨物很特殊——死人的陪葬品。

他們是靠挖墳墓發的財。

帖木兒認為做這種事情是大逆不道、傷天害理。

但是阿斯根卻認為死人的東西埋在地裡反正也沒用,還不如拿去換錢讓活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很顯然,他的三個兄弟也受了阿斯根的蠱惑。

阿斯根帶著兄弟們離開之後,氣憤的帖木兒發誓再也不認這幾個畜生做兒子,並揚言永遠不准他們踏入家門半步,免得玷汙了族人的名聲。

幾年之後傳來一個訊息,阿斯根四兄弟盜墓的時候出了意外,除了阿斯根之外,其他三兄弟都身亡。

得知此事之後,帖木兒關門大哭一場。傷心至極的老人從此閉口不談四兄弟的名字,而是將所有的心力全部傾注在小孫子阿日斯蘭身上。

心中有愧的阿斯根再也沒回到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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