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跟父親盜墓之外,黎天明身無所長。失去了父兄的庇護,沒有賴以生存的技能,黎天明連活下去都成了問題。

現在可謂是眾叛親離,沒有人敢跟死刑犯逃犯)扯上關係。親戚家裡不敢去,鄰居家裡更不要說,自己家裡不敢回,每天偷偷摸摸的在山野裡流竄,渴了喝點溪水,餓了地裡找點吃的。

好在現在不是農忙,上山的村民不多。這麼過去了個把月。

有一天,黎天明在一塊田頭的草垛裡睡著了――村民收完莊稼之後,有些秸稈之類的東西不方便運回去,就堆垛在地頭,等需要的時候再拉回去。

黎天明在一個麥草垛根上挖了一個洞,鑽進去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聽到身旁有叮噹的聲音,慌忙爬出來,看到一個二三十來歲的年輕村婦正在放牛,發出聲音的正是牛脖子上拴著的鈴鐺。

這個年輕婦女好像是村南頭老田家去年剛過門的媳婦,請媳婦的時候黎天明還跟大哥去隨過禮。

老田媳婦身材勻稱,腰細屁股大,胸部飽滿鵝蛋臉,在農村人眼裡,這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好內助,嫁給老田頭這個慫貨,不是他家祖墳上冒了青煙,就是她爹瞎了眼。

老田媳婦顯然認出了黎天明,兩人互相盯著站了半天。

過了會兒,村婦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輕輕地放在身前地上,轉過頭牽著牛慢慢走了。

村婦的背影消失在山背後,黎天明走上前去撿起包袱,發現裡面包著兩張烙餅,想來是村婦出門幹活帶的乾糧。

觸手仍有餘熱,似乎還帶著村婦的體溫。

黎天明跪在地上,就著溝渠裡的清水,狼吞虎嚥起來。

兩張餅一下撕掉了一個半,噎得直伸脖子。正想把餅放在水溝裡蘸一下繼續吃,猛然看到水溝裡自己的倒影,蓬頭垢面,衣衫破舊,似人似鬼,哪還像當初那個清秀的小少年?

雙手抱著那半張烙餅,黎天明悲從中來,張大著嘴,無聲無息地痛哭起來。

父兄死的時候他沒有哭,在山野流浪了幾十天他沒有哭,但是老田媳婦那個憐憫的眼神,卻讓他的內心瞬間脆弱無比。

……

黎天明決定回家了,雖然家裡已經沒有親人,但是心裡還是對家充滿了眷戀。

進村了,遠遠地看到家門了,仍然虛掩著。

看到鄉親了,村東頭的小輝,村西頭的沈軍,村南頭的時洛……黎天明走的昂首挺胸,像赴刑場的父親一樣,兩隻手臂輕微的擺動著,走的大步流星。

路人遇到他,都投來異樣的眼光,黎天明兩眼直視,視若無睹。

黎天明可以感覺到,他走過之後,背後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回到家裡,一切如舊,鍋仍然翻在地上,只不過被誰家的雞鴨狗拉了屎。

房子裡還是大坑、小洞到處是,灶上、炕上落滿了灰塵,手一摸就是個大指頭引子。

看來,應該許久沒有人來了。

黎天明洗了個澡,換了身相對乾淨的衣服,躺在炕上,等人來抓。

一直等到晚上,肚子餓的咕咕叫了,都沒人來抓他。

地上灑著的大米被鴨啄、雞刨的到處都是,黎天明用笤帚掃了一小堆兒出來,用水淘去泥沙,放在鍋裡囫圇煮了個半熟,連湯帶米吞下去,肚子撐了個溜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