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直到現在楚榆星還覺得她和陳霧圓的矛盾僅在鐘在身上,但不是,歸根結底,是她們本來就不適合做朋友。

陳霧圓說:“我們之間的問題在鐘在之前就出現了,最後導致我做出現在這個決定的原因也和他無關。”

“鐘在的事情,當時你知道他給我寫解析,也知道我的顧慮。你說要追他的時候我也明確表示了可能我對他有好感,他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知道感情沒辦法控制,而且我當時要出國,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沒有立場攔著你,所以你追他的時候,我跟他說讓他不要給我寫解析了,就這樣結束。”

陳霧圓頓了幾秒,坦然承認:“我唯一能向你解釋的只有,我可能從來沒有停止過喜歡他,所以你說他傍富婆的時候我接受不了。”

一面是自己多年的朋友,一面是自己可能愛著的人,陳霧圓左右為難,她沒法在這兩人之間找到一個恰當的角色定位,也沒有辦法完全忽視自己的情感。

如果楚榆星當時真的和鐘在談戀愛了,站在朋友的角度,陳霧圓應該表裡如一的祝福,但她很難做到。

站在前曖昧物件的角度,鐘在談戀愛了,自己最好保持當個和死掉差不多的前任,不出現不交流,可她也無法做到。

他的戀愛物件是自己的朋友,自己或許還能再很多場合看見他,或許會在旁邊微笑著打趣。

好不容易等陳霧圓做好了決定,楚榆星發的那條朋友圈再次讓陳霧圓面臨兩難的處境。

楚榆星心高氣傲,接受不了鐘在對她的拒絕,自己作為朋友要麼適當地寬慰她,要麼幹脆轉發,一切以朋友的感受為主。

但另外一個角度,陳霧圓還面臨著道德和情感的的雙重指責。

道德上,楚榆星這條動態是造謠,是汙衊,陳霧圓相信鐘在不會做出這些事情,即使不是對鐘在的,就算是一個普通學生,自己作為知道真相的人也應該出來澄清,避免對當事人的傷害。

在情感上,鐘在是她喜歡的人,流言蜚語彌漫向他,那幾天校園裡到處都是討論這件事的人,班上甚至都有人說起這件事。

鐘在雖然沒什麼表示,他對外界的看法一向很淡,但陳霧圓看到過,校園牆上說起他手上的傷疤,說他道德敗壞,說他手臂上的傷疤很醜很嚇人。

那天鐘在被叫上去寫題,可能是聽到了這些討論,所以他伸手寫字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往上拉了下衣袖想擋住傷疤。

陳霧圓心髒瞬間像被針紮過一樣,一瞬間痛得她無法呼吸。

這種雙重的壓力讓陳霧圓彷彿站在拔河的界限當中,左右的情感羈絆強力牽扯著她的思維和靈魂,她必須完全倒向一邊,斬斷和另外一邊聯通的繩索才能短暫地結束這種痛苦。

第一次,在楚榆星說要追鐘在的時候,她選擇了楚榆星,和鐘在當起了陌生人。

沒有喜歡就不會有心疼,站在陌生人的角度就不用再糾結和到底該用什麼態度對待他。

第二次,在謠言四起的時候,陳霧圓還是倒向了楚榆星,但過分強烈的情感和道德譴責,讓她必須要以相對中立的身份解釋涉及到自己的那張照片。

在這一次的選擇中,她仍然打算和鐘在當陌生人,但對他愛意卻伴隨著愧疚長久的積累下來,像種子一樣,暗暗等待一個契機生根發芽。

如果沒有幫扶,也許種子永遠只會在陳霧圓心髒的某個角落蟄伏,暗無天日,直到永遠。

楚榆星不甘心地說:“我可以發動態向他道歉,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她今天也化妝了,眼睛很亮,陳霧圓長睫輕垂,楚榆星問:“如果不是因為他,那是因為什麼?”

許久,陳霧圓說:“太遲了。”

“機會已經用完了,其實我們之間談不上什麼你給我或者我給你,楚榆星,你很好,你的朋友很多,也不缺我一個,我們之間是性格不合適。”

楚榆星有時候會盛氣淩人,有性格上的缺點,但同時她也會給自己家境不好的朋友塞錢。

除了在鐘在的事情上一時生氣發動態汙衊他,其他大多時候三觀都很正,也能在吳俊出言不遜的時候站出來說吳俊不配當老師。

可是陳霧圓和她不適合做朋友。

楚榆星要做人群中最顯眼的那個,任何人不能取代她當第二個焦點,她朋友很多,卻不允許陳霧圓除了她之外有第二個好朋友。

她要染和陳霧圓一樣的發色,陳霧圓去給別人過生日她也要跟著去。

如果僅僅是這樣,陳霧圓或許也可以接受。

可是從哪一天開始,楚榆星已經不止這樣了,她朋友多,因此快樂很多,沒必要停下來聽陳霧圓那些秘而不宣的痛苦。

她是為數不多知道陳霧圓家庭關系不好的朋友,知道她身上有傷,但楚榆星很幸福,也許是她不懂。

從第一次小學的時候看到陳霧圓背上有傷她會讓自己報警。

到初中,陳霧圓第二次向她提起這件事,楚榆星驚訝地問陳叔叔還會做這樣的事,他不是很溫柔嗎?

陳霧圓輕輕環了下手臂,抿唇,片刻後才說:“我當時隔著鏡子看到你在笑。你當時很開心嗎,覺得原來陳霧圓也會有這樣的一面,她過得不好,所以你很高興?”

楚榆星抿緊嘴唇,她扣著欄杆,立馬想解釋:“沒有,我當時是覺得……是覺得,你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