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算毫無關係。若是將來真要立個太子,也是雲兒的表弟,怎能算是外人?”

“表弟?”

聽見這說法,扶雲愣住了。

她腦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啊地叫出聲來,“安易他是我舅舅?”

“不然孤怎能放心他替你診脈開藥。”

失笑地點她的額頭,鳳夜冥小聲道:“若非如此,他又怎肯出閣來瞧你一眼?饒是先帝病重時重金求他,他也不曾露面。就是孤偶感抱恙,也得親自去貢興閣見他。”

這人排場那麼大的嗎!扶雲這才恍然大悟地喃喃:“難怪他知道我母親的事,難怪他對千雲那麼瞭解,他根本就是……”

就是千雲派來的奸細啊!

這下扶雲更著急了,雙手幾乎把鳳夜冥的衣領揪起來:“夜冥,你知不知道千雲人都是做些什麼的?你還敢用他?”

恐怕不用安易的孩子當太子坐上龍椅繼承傲國大統,只是安易就能將傲國瞭如指掌,吸取民脂民膏,反哺千雲。

“千雲人又如何。雲兒身上一半的血也是千雲人,孤也心悅你。”

“我和他不一樣!我是你從小養大的,哪裡對你有異心?真要對你有丁點兒心思,全都被你看穿了,藏也藏不住。”不斷地搖頭說不行,扶雲快要將鳳夜冥的衣領揪壞。

“孤忌憚他,他也忌憚孤。至少孤還是他的救命恩人。”示意扶雲稍安勿躁,鳳夜冥也不再隱瞞,伸手點著她的脖子問:“況且他唯一的外甥女在孤手裡。他是個識趣的人,自是懂的如何輔佐。”

扶雲歪歪腦袋,滿臉疑惑。

鳳夜冥側過臉說:“當年給雲兒下蠱下毒,也防了國師一手。若是他真敢對孤有異心,孤便進藥斷蠱,斷了雲兒的命。”

“……”

好算計啊!扶雲用手指戳鳳夜冥的胸口,委屈巴巴又不甘心,卻有些想笑。

“你怎麼就知道安易會在乎我?萬一他也想弄死我呢。你那時候才七歲吧,心眼就那麼多,大壞蛋。”

鳳夜冥攥住她的手親了親,甚是懇切地說:“不會的,他就算想要雲兒的命,也下不去手。”

“為什麼?”扶雲覺得安易那樣的人,連皇權都不怕,字字句句都清晰明白得冰冷,怎可能還有一丁點兒人情。

扶雲每次見到安易,都生出一種彷彿置身天上的錯覺。

他把脈的手很涼,隔著絲線也能生出幾分冷漠。分明眉宇間並無變化,永遠都是那張平靜的臉,連一點兒表情不屑賞給她。人間的煙火氣在他身上嗅不到一分一毫,就連前襟也攏得熨帖嚴實。

這樣的男人……竟然睡遍了後宮,並且是在蒙著眼睛的情況下,還讓她們念念不忘。

扶雲覺得有些可怕。

“舅舅。”

他書寫方子的手停下,嘴角上挑,“娘娘喚我?”

“陛下說的,你是我舅舅。”扶雲一瞬間心虛。因為他的語調太過諷刺,彷彿在問小屁孩你還在喊誰,攀什麼關係。

“嗯,嘴兒倒是很甜,也很誠實。”

放下筆,安易掐斷一旁燃著的藥香,走上來檢視扶雲此時的面相,“娘娘在深宮呆的無趣,又在想些什麼?”

“我……”

小心思又被戳穿了,扶雲絞著小毯的角,小聲道:“想知道些關於母親和父親的事。”

“聖上不是下過口諭,叫娘娘莫要再問了?”

安易開始收拾藥箱,見扶雲還是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又搖頭:“娘娘自出生就是聖上帶大的,連張口說話都只會喊他名字,最親的人便是他了,生父生母又有什麼關係呢?況且你母親是千雲人,那些事蹟也不光彩,說出來也不會動聽。”

想起太后說花妃將她肚子裡的胎兒害得早夭,又想想身上這毒,扶雲知道安易說得沒錯。

“可我爹爹呢……”

“姐姐來傲國前在南疆,按著懷上你的日子算應是在來傲國的路上,誰知究竟是誰?恐怕那男人連有了你都不知。世人當你生父是先帝,娘娘就當是個野男人罷。”

不僅一丁點話也沒問出來,還被指桑罵槐地羞辱了一通,扶雲臉頰發紅發燙,卻又不知道怎麼反駁。只得小聲喊了聲舅舅。

“嗯,乖外甥女。”

終於止住了安易繼續羞辱的話,扶雲暗自鬆了口氣,眼神瞄向臥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