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與黑羽族聯盟這樣絕對利大於弊的事情也跟著被否決了。

誰知道一切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陰謀?起碼,他魏遠之對做這“便宜爹”可沒有興趣。還以為黑羽族一計不成,會消騰一陣子,然而不過幾日功夫,這丫頭竟然又找回中州來了!還當街上演了那麼一出“大戲”,著實令他頭疼不已。

忍無可忍的時候,他抓著喋喋不休的她一躍而起,縱身飛出了人群。

冷風一吹,才讓頭腦冷靜下來:這丫頭是何人的棋子,接近他究竟有何用意,他還得花時間弄清楚……待到落地,人已到了他大將軍的軍帳之前。

審問俘虜,自要有對待俘虜的陣仗。然而他大將軍勞神費力了一整夜,也沒能從這鬼丫頭口中審出些像樣的罪證:她只一口咬定,是他做了負心人!那言之鑿鑿的模樣,簡直讓魏遠之都產生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哪個夜晚神志不清做了糊塗事?

後半夜探子回報,說赤寧城主從黑羽族出來,一路狂奔中州,而今應該已經到了見彰城。

魏遠之心念一轉,赤寧城主與黑羽族小姐,事情絕不是巧合那麼簡單!

他立即派人進宮去探沈兮珞的訊息,赤寧城主當日被長公主刺了一刀,定是心有不甘,傷愈之後便趕來中州糾纏;而自己與長公主的事情又傳得沸沸揚揚,這赤寧城主,定是藉由黑羽族那對姐妹無中生有,破壞自己與阿珞的婚事。

魏遠之此時已對沈兮珞勢在必得,對那曾經救過自己的少女,雖然已是百般容忍,仍是多了兩分憎厭。

任由她在軍營聒噪謾罵,他手下的軍士皆被吵醒,各個帳子燈火通明,到處都是竊竊私語。

魏遠之不斷提醒自己,莫要一時衝動砍了那女孩的腦袋!最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人找了個穩婆來,儘管百般不願,黑羽族小小姐還是被押著進行了一次屈辱的檢查;檢查的結果,她明明是個黃花大閨女,何來的懷孕一說!

魏遠之這回更是怒了,恨不得真正用對待囚徒的方法,懲罰這信口開河的少女!一個小姑娘,為了害人,就連最起碼的名節羞恥都不顧了!可笑他還絞盡腦汁不斷回想,那幾日在黑羽族中養傷,自己是否真的有可能對她做過什麼荒唐事。

更因為這該死的丫頭擾亂了他的心神,就連他的阿珞一夜不知所蹤這個事實,都一時被他拋到了腦後,直到後來聽說她回了宮,他竟也有些懨懨的,提不起精神去見她。

直到快日暮,處理完軍營裡的大小事務,且又聽了那少女一日謾罵的魏大將軍,這才起身趕往宮中。

由此遇著了沈兮珞的貼身侍女晴兒。

替她送信,她在中州所有的親朋他都認識,只不知還有住在客棧裡的。

鬼使神差,他截了那信,懷揣著那薄薄的信箋,心裡也不知是何滋味,跨上坐騎,便朝那乘風客棧奔去。

魏遠之到客棧的時候,泠淵陌也才回到房中不過片刻。受人所託,赤寧城主親自在外奔走了一日,心裡還是惦記著與妻子的晚膳之約。

好在事情辦得也算有了眉目,他匆匆趕回客棧,背後換了一次藥,繼而一番梳洗過後,整個人又是神清氣爽,極具風流。天色已暗,還不見妻子蹤影,赤寧城主只道她這回從孃家帶了不少行李,出門也是不便,正考慮著是否要去宮裡接她,有一高大身影驀然闖入,倒是令他頗有幾分意外。

“魏大將軍?”正打算出門去的赤寧城主止下了腳步,唇畔噙起一絲笑容來,轉身,已翩然落座,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請坐。”

他與他雖無深交,這些年在邊境總或多或少打過照面,如今回想起來,這個魏遠之對他,倒一直敵意尤其的深重,偶爾一瞥透出的森冷,恐怕並不僅止於將他當作戰敵而已。

“寧城主大駕光臨,整座見彰城都是蓬蓽生輝。”

魏遠之也扯了扯嘴角,神色依然冷峻。赤寧城主的面色猶帶一絲傷重後的虛弱痕跡,旁人也許看不出來,戰場上見慣了各種大大小小傷勢的魏遠之,卻是一目瞭然。

然而男人那份一貫的翩然自若的氣度,卻是多年未變,彷彿這世上沒有任何事能令他著惱,能讓他煩憂。反倒是表面上虎視眈眈,貿然闖入的魏大將軍,心下百般情緒上湧,一時甚至難以自已。

儘管事先心中已有計較,然而循著她的侍女給的地址,一路尋來,他也曾報過幾分僥倖,興許是自己多心,那客棧中,不過是某個他不認識的,她曾經的舊識而已。

當事實擺在眼前,他的阿珞,果真與那男人未曾斷了聯絡……即便當初背脊上一刀,也未能讓她二人徹底有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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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是這男人糾纏不休!

阿珞心軟,才會讓那人有機可乘!一想到長公主一夜未歸,興許就住在眼前這房間裡。

魏遠之更是心緒難平,看這房間裡的任何東西都極是不順眼。

“只不知,為何落榻於如此尋常小店……”

魏大將軍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環顧四周,冷然道,“豈不是,辱沒了身份?”

要讓阿珞堂堂一個公主,睡在這種普通的客棧裡,真是何其的委屈!

“泠某倒真是有些忘了,我在你們中州,應該是何身份?”赤寧城主又喝了半碗茶,置下茶盞,一副深思的模樣,“要說‘駙馬’這種詞,聽上去總有些怪異……”

“咳!”魏遠之剛不由自主地學他端了杯茶水,還未及放入口邊,就被嗆了一下——這下“噔”的一聲擱了茶盞,眼底怒意上揚!“你少自作多情!長公主明珠蒙塵,如今已回故土,便再無被人糟踐的可能!”

關於沈兮珞在赤寧城所受的冷遇,就算晴兒不說,他也能猜到個七八分。儘管她從出嫁後不久便斷了與中州的聯絡,他一方面替皇帝查探,一方面自己更是暗中留意赤寧城的點滴訊息。

諸如中州來的“娼婦”之類的惡言多少還是能傳入他的耳裡,如若不是她皇兄一句“她的選擇,就隨她去吧”,他魏遠之恐怕也早剋制不住,提刀屠進城裡,將受人欺侮的貴人兒搶回中州!

“噢?自作多情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面對強敵殺意畢現,泠淵陌面色不改,甚至用帶著笑意的眼眸瞧了對方一眼。魏遠之手掌猛一拍案,茶盅倏地飛出,直直朝赤寧城主一張玉似的臉上襲了過去!兩人不過相距數尺,眼看那茶盅挾著水液就要澆上那頭銀髮,赤寧城主輕輕揮手,四周一切好似突然靜止下來一般,再眨眼,茶碗已安然在他的指間,竟連一滴水也未曾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