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巖,”沈兮珞嗓音柔柔的,淡若芙蕖的清豔面容猶帶一絲病態的蒼白,“你來得正好。”

只見她轉身從已經收拾好的一個小包袱裡,翻出了一隻手工極為精細的荷包。

“夫人?”看著沈兮珞塞到他手裡的東西,修巖長大了嘴,“這個……”

“我當年的嫁妝餘下的不多。”並沒有多說,她知道對方已明白了她的意思,“這些年,真的很感謝你的照顧。這點細軟雖遠遠不及你的付出,卻是我跟晴兒的一番心意,還望你能收下。”

這時晴兒站在她的旁邊,圓圓的臉兒皺成了一團,聽到自己也被點名,更是將圓臉蛋硬擠成了一顆長苦瓜。

修巖捏著手裡並沒有多少重量的小袋子,心頭卻彷彿瞬間壓上了千萬負重。

荷包上,一雙龍沈翩翩齊舞,漂亮的金線在靈巧的手工之下,於紅綠相間的花鍛錦布上幻化出了一幅精巧卻毫不俗氣的“龍沈呈祥”。

他之前雖未曾見過這荷包,卻一看便知,應是眼前這尊貴女子所親手縫製的。夫人的蕙質蘭心,遠遠比一般人可以想象的還要多得多。可惜,發覺的人實在太少。

三年多的相處,足以令他這名侍衛瞭解夫人的性子——這東西他若不收,她肯定不會安心。想了想,心裡有了計較。

所以他沒有多做推辭,反而很快告辭了。

“這修巖,還真拿走了啊?”晴兒的圓臉已經比苦瓜更苦了,“天吶,這一路回中州千里迢迢,公主,那我們的……盤纏?”

沈兮珞對著這小丫頭總是耐心十足,溫柔地笑道:“放心放心,盤纏我還有收著。”

她說得風輕雲淡,但是晴兒哪能不清楚彼此的財政狀況,“公主你真的還有盤纏麼?不可能啊!之前最後那點銀兩都進了那個長鬍子白眉老頭的口袋,哪裡還有錢剩下嘛?”

近兩年來公主的病斷斷續續的,一直未曾大好過;想方設法求醫問藥的過程著實不容易,花掉的積蓄亦著實不少。她們主僕兩個畢竟是不事生產的弱質女流,縱使當初公主陪嫁的家當不少,事實上也經不起多少次折騰。

“你這丫頭……”沈兮珞也不與她爭,細白小手伸進包袱裡摸索了一下,又取出一塊質地上乘的錦帕來,“不給你瞧過,你便不會放心跟我走,是吧?”

錦帕開啟來,幾隻金釵玉鐲在大大小小數顆圓潤珍珠的映襯下,光芒四射。巧奪天工的精妙工藝,透出濃郁的古拙之息。

“公主,這些……”晴兒眼眶有些溼潤了,“不是娘娘留給你的麼?”

沈兮珞母親去世得早,甚至未來得及陪伴她的童年。留下的幾件首飾,成了小女兒睹物思人的唯一珍寶。

這些東西,可比什麼都要珍貴呀!

小婢女鼻子酸酸的,更加不願意看沈兮珞恬淡得看不出一絲哀傷的臉,轉過頭去,在心裡又將某個男人狠狠罵上了十數遍。

這時候沈兮珞忽然輕“咦”一聲,黛眉秀氣地微擰起來。她有些忙亂地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轉而又到床頭,將床榻裡裡外外翻了個遍。

晴兒從未見過她如此的急切。

“公主,找什麼?”

“晴兒,你見過我的玉佩麼?”甚至將床底也都看了,沈兮珞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原就蒼白的小臉變得更加面無血色。

“玉佩?”晴兒有些驚訝。她自是知道公主有塊從小就不曾離身的玉佩。

那是一枚產自西土雪域高原,極為稀少名貴的冰川血玉。用以中州皇室特有的工藝精細打磨,外表看是圓潤光滑的一塊美玉,只有在陽光之下,才能看見隱藏其中的,一副沈凰展翅,比翼雙飛的圖景……

最重要的是那圖案裡,還隱匿著皇室公主的封號。

宣平,這是沈兮珞方出生時就有的封號。不說玉佩本身的價值,那血玉可代表了她公主的身份。眼下要回中州,這麼重要的東西要是丟了,勢必會增添很多麻煩。

晴兒動手將沈兮珞之前換下的那疊殘破衣物也翻查了一遍,依然無所獲。見沈兮珞臉色蒼白,若有所思,晴兒心裡也大致猜到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