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任平生

冬夜蕭瑟,大雪茫茫。

三皇子南宮宴帶著大軍在城外駐紮,等明早天明,便能聲如破竹一般豁開這皇城的城門。

城中抵擋的太子之師早已如落水狗一般,再無反擊之力。

將士們燃起了篝火,開了不知道誰人留在驛站的好酒,十個八個的湊在一處,一派的熱鬧喜悅。

半醉時誰也沒注意到,他們的主帥正翻身上馬向鄉道馳去。

“曹群,你站住!”南宮宴快馬趕上前面騎在白馬上的那人,一身洗褪色的灰色棉袍,發冠高束,回過頭是一張蒼白清俊的面容,眉眼烏黑,唇色卻極淡。

青年面容還是年輕的,但一雙眼中已經缺了光彩,鬢角也銀白斑斑。

“殿下。”曹群勒住韁繩,面色不變得看著翻身下馬快步沖向自己的南宮宴,男人手勁極大得攥住曹群的韁繩,怒得手背青筋畢露。

“下馬!”

曹群瘦弱得像是一片紙,下馬時踉蹌一步,南宮宴手顫了一下,還是下意識得扶住了他。

“你為什麼要走?你往哪去!”南宮宴沉聲問道。

曹群目光向去路眺望,不願直視南宮宴一眼,面色蒼白,唯有一雙眼睛發紅,他聲音嘶啞,“家中表弟來信說,他已將爹孃和小妹的屍骨安葬在城外青山腳下,臣想過去看看。”

“等城中穩住局勢,我陪你一同去。”

曹群搖搖頭,聲音越發低啞,“不必了,臣自己去就可以,謝殿下惦念。”

南宮宴伸手抓住曹群的手臂,眼睛血紅,手用力到顫抖,“曹群,太子屠你滿門的仇,我必定十倍百倍得回報。你跟我一同回去,你親眼看著……”

“我不想親眼看了。”曹群顫聲打斷他,抬眼間淚水已撲簌落下。他呼吸顫抖著,過了半晌才平複下來,啞聲道,“殿下,您大業將成,也用不上我了,便放我走吧。”

南宮宴聞言怒極又氣極,漲的雙目通紅,額頭青筋畢露,他強壓抑著,低吼著,“我留你,不是要你再做我手中刀刃,是想讓你看我坐上那位置,給你加官進爵,保你一世榮華。”

曹群不說話,也不看他。南宮宴不知道如何是好,用手捧他的臉,想讓他抬起頭來看自己一眼。

“我不必再辛苦你了,念之,我做要皇帝了。”三皇子喚他幼時小名,顫抖得,輕聲得。

“別走,念之。”

曹群緩慢得把手臂從對方的大掌中抽了出來,每抽一寸便有一顆淚落下,他動作緩慢,卻沒有半分猶豫。

“臣從年少時起便伴殿下左右,唯殿下馬首是瞻,無怨無悔。但如今已一身病骨,恐再難入皇城。”

南宮宴聞言身軀一顫,手卸了力道,重重垂下。

“曹群,你難道不想親眼看我登上那高臺麼?”

說話間,南宮宴淚水已然落下,他多年沒有哭過,哭起來還是那副少年皇子的委屈樣子。

曹群垂著頭不看他,退後半步,直直地跪在雪地中,叩首行三跪九叩之禮。

這是叩見新皇的禮數。

“臣,曹群請辭。求陛下成全。”

一跪一立,兩人如同冰封的雕像。

雪地寂靜無聲,日光刺眼卻冷若冰霜。

日頭漸落,狹窄的鄉道上只剩一人,穿著白色的狐裘,騎著一匹白馬,愈行愈遠,直到消失在一片茫然雪色中。

“許總,”助理見許霜柏對著電腦發呆,提醒道,“還是五分鐘有個會議,需要為您推遲麼?”

“不用,走吧。”許霜柏回過神來,關上網頁,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

助理感覺自己boss還是有點跑神,一反常態得在電梯裡面拿著手機看,皺著眉頭,也不知道在發愁什麼大事。

的確是件大事。許霜柏今天抽空刷劇,看完了《平生客》,心頭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他反複思索這種感覺的來源,發現他竟然是因為劇中三皇子和曹群的生離而遺憾。

他竟然磕到了自己媳婦和別人的cp。

這感覺真的讓人很不爽。

開會時,許霜柏全程黑臉,下面彙報的經理緊張得滿頭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