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料到,當他那根滾龍棒點到了她咽喉處四寸時,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姑娘就消失不見了。

如同一陣風一樣,抓不住,見不著。

她究竟在哪裡?

馬行空沒有多少時間去思考,一息之後,他就見到一縷白煙從空中飄散而下,但下來的絕對不是煙,而是人!

說她身形似一縷白煙,並不是因為她動作緩慢,而是說她身法輕盈,姿態優美,就像空中白煙一樣,舒展自然。

馬行空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錯了人,在江湖中這種錯誤,就算是一次也太多了,人在江湖之中,時時刻刻都能遇見對手,如果低估了自己面前人,那麼等待自己的下場,可能就是死。

那姑娘準確落在了滾龍棒上,一腳將它踩在地上。

馬行空用力往回抽,卻始終不能將滾龍棒從那姑娘腳下抽出,那姑娘道:“我說了,我不知道,現在段八方已經死了,如果你真的是他的兄弟,現在想的不應該是為他報仇,想的應該是如何讓他入土為安,怎麼讓他的家人繼續生活下去,如果你執意要找我動手,我不願奉陪,至少我不願現在奉陪。”

馬行空回頭看了一眼段八方的家人,心中猶豫了,究竟是死人重要,還是活人重要?

忽然有人在旁邊大喊道:“雖然報仇不是什麼好法子,但是難道就看那殺了段大哥的惡人逍遙嗎?我們不想讓老天替我們報仇,這血仇,我們自己報,如果姑娘不說,可不怪我們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鏘鏘幾聲輕響,七柄精鋼長劍出了劍鞘,從七個不同的方向,朝著那白衣姑娘刺了過去。

這七個使劍之人的功夫都不低,在江湖中雖然不能名列前茅,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在悲憤之中,他們爆發出的潛力更大。這七個人手中的劍,無論哪個人刺中了誰,都能要了他的命。

但是他們沒一個人直接刺向那姑娘。

只聽得叮叮叮共六聲響動,七柄劍忽然接在了一起,搭成了一個巧妙而奇怪的籠子就好像一道鋼製的枷鎖,將那姑娘給困在了中間。

這劍陣叫做七巧鎖心劍,江湖中有許多人被七巧鎖心劍困住過,但至今卻沒有一個人能夠不受一點傷全身而退。

這一點江湖人都知道。

這七柄劍是同一爐煉出來的,無論長短、寬窄、重量、形式、打造的火候、劍身的零件都完全一樣,甚至連劍身上的雪紋都那麼相似。

但是握著這七柄劍的手,卻完全不相同。

其中一人低喊一聲:“鎖!”

曉得七巧同心劍的人,當然就會知道,鎖是什麼意思。

七劍交鎖,血脈寸斷。

劍鎖若成,無人可救。

不過那姑娘的血脈沒有斷,身體四肢全部都沒有斷。

因為斷掉的是劍。

斷的是鎖。

七柄劍全部都斷了。

誰也沒有看清楚那姑娘的動作,只見她身子一旋,手上就多出了不少閃亮的劍尖。

那七人一咬牙,斷劍仍可殺人!

劍光再次交錯,不過眨眼間,劍又斷了一截。

劍斷的聲音很好聽,清脆動人,但馬行空和鏢局中其他人的臉霎時間全部都白了。

比那姑娘的臉還白,比漫天的雪花還要白。

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人絕對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那姑娘一揚手,又是叮叮叮幾聲急響,有如暴雨落地一樣急促,七人頓覺手上一震,一陣痠麻滲到了骨頭裡,甚至胸口隱隱作痛,他們朝劍看了看,每人劍上都嵌進了兩截短劍。

那姑娘轉身走出五步後,又回頭對鏢局中所有人道:“好好將他下葬了吧。”

沉默良久,馬行空走上前去,一掌拍開棺材蓋,看了一眼躺在裡面臉上肌肉已經僵硬了的段八方,嘆了一口氣,回身道:“伯父伯母請放心,我們絕不會讓段大哥的家人無所依靠。”

濃霧悽迷,籠在天地間,似乎為大地罩上了一層紗。

寒風瑟瑟冷如刀,人似乎行走在砧板上的魚肉,任由刀刮。

一行人從小酒館中走了出來,走進了漫天風雪中。

風在嗚咽,白雪滿天,眨眼就看不見那行人的身影了。